23.第 23 章

八贝勒沉吟着开口“三哥答应给我九处铺子做赔礼,虽不知究竟在哪个地段,但总归是都在京城,我和你八嫂都不擅长经营,恐怕还是要托给你。”

九阿哥愣了愣,爽快道“八哥放心交给我打理就是了,不说日进斗金,但绝不会比我名下的铺子差。”

八贝勒摇了摇头,道“收益不重要,本就是白得来的铺子,不往里赔钱就行。

我是想着这几处铺子也是因为大哥的缘故才得来的,大哥托我照应几个侄女,大侄女已经嫁到了草原上,余下几个侄女将来恐怕也会嫁去草原,这铺子赠与她们做嫁妆益处不大,不如经营些草原上盛产的东西,比如牛羊肉。

草原那边的优势在于放牧,马匹由朝廷监管,我们没法插手,但是草原也不止有马匹,还有牛羊。

我的想法是咱们和大侄女签个契约,由我们来银子、粮食、看管和运送的人手,大侄女负责场地和牧民,负责把牛羊养大,等长成后我们再付一笔银子购买,将其运送到京城来。

这样一来,我们和大侄女之间可以时常保持通信不说,那些负责看管和运送的人手在草原上也听命于大侄女,大侄女等同于有人有粮,这如果还被人欺凌,那可就太说不过去了。

但这只是我初步的想法,这里面的成本,牛羊肉以什么样的形式运送和售卖,还有没有别的可以降低成本的方法,我暂时也没有主意。”

九阿哥已经琢磨开了,这生意不是不能做,只是赚钱的生意多了,这样的生意显然费力利润又低,如果不考虑大侄女,这笔生意在他看来是不值得做的。

“从草原到京城,光是路上的耗损就不会小,如果要做这笔生意,那商队就不能只从草原往外带牛羊,也需要携带货物到草原进行售卖,来回都不能空着。另外,大侄女那里才能多大的牧场,能养多少牛羊,规模太小了这生意也不值得做。”

九阿哥正了正身子,继续道“嫁到草原抚蒙的公主、郡主、县君、县主并不少,大侄女的夫家在科尔沁,那从京城到科尔沁沿途有帝女和宗室之女的部落,只要不是特别偏远,都可以参与进来,规模大了才好降低成本。”

大哥的女儿是侄女,可嫁去草原抚蒙的又何止是亲侄女,他们的姑姑姐妹不也大都嫁去了草原,哪怕宗室之女,跟他们也是有血缘的,也是为朝廷做了贡献的。

帮一个人是帮,帮一群人也是帮,还能够降低成本,何乐而不为呢。

八贝勒却是直接否决了九弟的建议。

“没有旁人,只有大哥府上的几个侄女,将来如果你和十弟府上的格格也被赐婚草原的话,可以把她们加上,但除此之外,不能再加任何人。

我们只是皇阿哥,帮一帮亲近的侄女,皇阿玛不会说什么。

但如果把从京城到科尔沁沿途的帝女和宗室之女都加进来,且不说会不会直接被皇阿玛叫停,若你是三哥四哥,你会相信在草原大肆收买人心的皇子安分守己吗。

而且规模大了,就不好管控,生意也不好做,这世上吃得起牛羊肉的百姓才占几成。”

八贝勒冷着心肠,大侄女小时候他是见过的、抱过的,惠额娘和先大嫂都对他有恩。

大哥的孩子、九弟的孩子和十弟的孩子在他这里的份量是不一样的,其他人和他有什么关系,帝女、宗室之女抚蒙,朝廷都出了嫁妆出了人手,给了品级和俸禄。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贝勒,该他承担的责任他负,但不属于他的责任他也不会往自己肩上扛。

九阿哥被说服,和旁人比起来,自然是与他亲近之人更重要,皇阿玛和太子应该操心的事儿,他们上赶着操什么心。

但不能扩大规模的话,成本也就不好往下降。

八贝勒不是要为难九弟,那九处铺子拿出来当门面用,不算租金,也不算投资,余下需要的银两、粮食和人手他来出,九弟负责具体操作,他们算是合伙,五五分账。

八贝勒的想法一说出来,九阿哥便觉得自己被小瞧了。

“虽然这不是一桩好生意,但我也没说会赔,只是没有别的生意赚钱罢了,八哥你实在不必现在就做好赔钱的准备。”

九处铺子不算租金,不算投资,八哥不就是怕把铺子的租金算上赔钱吗,难道他还赚不回来成本吗。

而且这点规模哪用得着九处铺子,一两处就够用的了,剩下的随便收收租金也足够抵养牛羊的成本。

“生意上的事儿八哥你不懂就甭管了,我来弄。”九阿哥摆了摆手说道,做生意还得看他的。

利润总得对得起三哥给的这九处铺子。

八贝勒笑着点头“成,那就都交给你了,需要什么尽管说。”

九阿哥自入朝当差开始,就被安排在刑部,但他对刑部的差事实在不感兴趣,跟随皇阿玛巡视河道,在御前听政也无趣的很,但说到做生意,却是来了精神。

当天便写了五六页的计划书,晚上点着灯在书案上修修改改。

九福晋边喝茶边看着这位爷奋笔疾书,当年在上书房读书时应该都没这么用功过吧,八爷的事儿,还是做生意,这两者叠加,比给九爷下道圣旨都管用。

“福晋若是闲着无事,就帮爷看看这份计划书写的怎么样,有没有不周到需要改的地方。”

九阿哥被福晋盯得浑身不自在,索性让福晋给他的计划书查缺补漏,董鄂氏出生大族,把阿哥府管理的井井有条,并非不通俗物之人。

九福晋慢悠悠喝了口茶,将手中的茶盏轻轻放在炕桌上,懒洋洋的开口道“爷等明日吧,明日白天臣妾也好拿这些东西解解闷儿,好不容易出来一次,本以为是下江南,结果到德州便折返回去了,早知道是这样,臣妾就不来了。”

满打满算才出来小半个月,不是在乘船,就是在坐马车,御驾在德州行宫停留的那两日,爷还被打发去前头巡视了,她便是想出去逛逛都没有办法。

而且还因为太子和直郡王之事跟着担惊受怕,这一趟远门出的,别提有多不值了。

九福晋一肚子的牢骚,不吐不快。

“行了吧,爷不也一样没下成江南,还灰头土脸的骑马追御驾,这能怪谁。”九阿哥抿了抿唇,想起八哥今日的提醒,叮嘱道,“这种话你在爷跟前说说就算了,可别跟旁人抱怨。”

御驾中途折返怪谁,怪皇阿玛,还是怪皇阿玛的心肝太子。

“臣妾又不傻,这些话怎么可能跟旁人抱怨。”九福晋没好气的道。

嘿,九阿哥放下手中的毛笔,他发现福晋这段时间的脾气见长,从前虽然不是什么温柔的性子,但也没像现在一样说一句呛一句。

“眼看就要到京城了,福晋你这脾气可得收一收。”

“收什么,有什么好收的。”九福晋看着自家爷,带了几份得意道,“爷不想要嫡子了”

从前不稀罕她,如今稀罕了,还不兴她耍耍脾气吗,反正她又没指望这位爷能跟八贝勒和四贝勒一样痴情,这位就没长痴情的筋。

她不趁着爷想要嫡子的这几年耍耍脾气,往后等爷如愿以偿了,她哪还有这样的机会。

九阿哥蹙眉,是,他想要嫡子,想要不止一个嫡子。

从前他倒也没在乎过什么嫡出庶出的,他又不争那个位置,不需要嫡出的子嗣来加码。

但要过继给八哥,那就必须得是正室嫡出的孩子,若他只有一个嫡子,八哥肯定不要,所以他至少得有俩嫡子才行。

“董鄂氏,这事儿咱们得好好说道说道,是只有我一个人想要儿子吗你作为嫡福晋难道不想生孩子吗,咱们双赢的事儿,你不要弄的好像是爷上赶着你一样。”九阿哥试图讲道理。

九福晋抽了抽嘴角,能把生孩子称为夫妻双赢,她真是服了自家爷了。

“唉。”九福晋先是重重的叹了口气,然后才慢悠悠的解释道,“不是臣妾的脾气变差了,也不是臣妾恃宠而骄,而是臣妾原就是这个性子,从前爷不了解,臣妾跟爷相处的时间也短,还能装一装温良和顺,可如今相处的时间久了,谁还能装得了一世。”

她嫁给爷六七年了,那六七年里,她一个月能见爷几回,不用她的时候弃之如敝履,用到她的时候不应该是爷甘之如饴吗,难不成让她甘之如饴。

初时,爷跟她商量过继之事的时候,她是高兴的,包括这次南巡,爷也只带了她一人,但这时间过得越久心就越不平。

趁着两个嫡子还没生下来,她在爷这里还有用处,如今不耍耍脾气,难道要等到她在爷那里没了用处,整日见不到爷的时候再耍吗。

九阿哥从前不了解福晋,虽然八哥夫妻恩爱,但他只是敬重喜爱八哥,又不是拿八哥当榜样,若样样都学八哥,他还不得累死。

读书练武时没学,上朝办差时没学,夫妻相处之道上自然也不会学。

所以他从不知晓福晋不光脾气不太好,还长了一副伶牙俐齿,很是会给自己找理由,有这样的口才,不去做生意谈生意,反倒屈居在后宅之中,倒是可惜了。

“合着还是爷的错。”九阿哥想着他对未来嫡子的安排,语气温柔,“得,就算是爷的错,爷不该从前让你装那么久,大婚好

几年了如今才放下温良和顺的假面,爷可没要求过自己的福晋要温良和顺。”

嫡福晋温良和顺做什么,没有脾气怎么镇得住后宅,怎么理家,他可不耐烦在后宅上多费心思。

九福晋微微挑眉,爷这反应倒是深得妾心,果然,爷和八爷走得近,就算没有痴情的筋,可喜好性格应该也和八爷有相似之处,八嫂的驭夫之道是可以用在自家爷身上的,只是力道还要斟酌斟酌。

九福晋款款起身,走到书案前,拿起爷摆在上面的计划书。

她看自己名下产业的账本都是选在白天,夜里黑灯瞎火的,谁会喜欢盯着纸张看。

不过,她现在心情好,看一看也无妨。

九福晋没做过生意,但对打理产业有家传的一套道理,她额娘是觉罗氏红带子,早先外祖家中也是阔绰过的,几代传下来的经验,为的就是防止被人糊弄,被外头的人骗银子。

“爷打算安排人去科尔沁养牛放羊再拉回来卖”九福晋皱了皱眉头,她实在有些怀疑爷的经商头脑了。

堂堂皇子,做什么不是大把的赚钱,何必做这种费力挣小钱的生意。

而且科尔沁蒙古人可不好打交道,爷去那么远的地方圈牧场养牛羊,就不怕到时候全被人偷了抢了去吗。

难道爷还能为了点牛羊去向皇上告状,关乎蒙古,关乎科尔沁,就算爷去告了,皇上和朝廷不会管。

九阿哥赶忙解释道“不是爷要做这门生意,爷还不至于挑这样一门生意来做。是八哥,八哥不图赚银钱,只是为了直郡王府的大格格”

难怪呢,科尔沁那么远,往里搭人手搭银子,还得搭人情,而且不管是在科尔沁牧羊放牛,还是一路的运输,风险都很大,这样一桩费力不讨好的生意,如果不图点别的,一般人谁愿意费这个力气。

八爷愿意为直郡王府的几个格格费这样的力气,实在不符合她现在对八爷的印象。

康熙四十六年之前,她对八爷的印象都是极好的。

八爷待人和善,在宗室和八旗中名声极好,而且后院清静,和八嫂夫妻恩爱,跟自家爷走的又近。

无论是住在阿哥所时,还是后来出宫开府,八爷和自家爷都是邻居,两兄弟时常相互串门,进进出出也常是一起的。

过往那些年,她盼着自家爷多向八爷学学,学学八爷身上的和善,学学八爷的君子之风。

但是从康熙四十六年开始,八爷先是当众揭了太子和御前总管梁九功的底,后来又借着此事直接坐上内务府总管的位置。

南巡后,据传言,无论是太子重病,还是直郡王魇镇太子被关,都和八爷有关,前者是被八爷气的,后者是被八爷捅到皇上跟前的。

哪有什么和善,哪有什么君子之风,告密、诬陷、对兄弟下手毫不留情,这才是八爷。

这样的八爷,踩着亲兄弟上位,得了内务府总管的位置还不够,据说近来还被频频召到御前。

现在爷却跟她说,八爷为了直郡王府的几位格格大费周章。

这是在补偿直郡王,还是她压根就误会了八爷,外面的传言不可信

本疏不间亲的千古道理,九福晋斟酌用词尽量委婉的道“爷今日和八爷见面,可有说起直郡王与太子爷之事

您不知道外面现在说的有多难听,说太子爷无故发脾气其实都是被八爷气的,是八爷在暗地里下了手,才让太子爷当众失态。

还说八爷当时见情况不好,就把锅甩给了直郡王,当场状告直郡王魇镇太子,把太子失态发脾气的原因都归咎在了直郡王身上,皇上听信八爷所言,就把直郡王关了起来,还安排八爷为太子侍疾。

不过,臣妾觉得外面传闻肯定不实,八爷愿意为了直郡王府的几位格格大费周章,肯定不是传闻里的那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