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上天给沈曦照一次重来的机会,她一定不会多嘴问出这句话。
如此一来，她就不会知道自己昨晚都做了什么好事，更不会将自己陷入现在这样进退两难的境地。
凌千秋虽然感觉不对,却没有多想，只以为小人鱼在场,雇主是在隐晦提醒警告,让她不要多说。
“我明白了。”
她自以为心领神会,压低声音,说得很小心。
虽然人鱼现在懵懵懂懂，但万一真记住她们说话的语调，将来学会文字后，理解清楚其中含义,这样可就太糟糕了。
人类做不到这样的程度，可幻想种的神奇之处就在于,以人类的想象力,根本无法想象出其能力的边界。
谁也不知道，她究竟有没有这样逆天的能力。
沈曦照
她好像在问,是什么视频吧
熟悉的答非所问，主打的就是一个已读乱回。
系统仿佛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毒哑,从头到尾一声不吱。
在它死寂般的沉默中,沈曦照眉心微跳,突然诞生出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
与从前每一次，她因任务无比羞耻，在众人面前丢大脸的不安前兆基本一致。
她缓缓问“凌千秋，所以你明白了什么”
两人在门口几步远的距离停住，人鱼窝在池子远处，悄悄盯着她们。
沈曦照瞥了她一眼,人鱼感受到她的注视，认真严肃的表情没变，蔚蓝的尾巴却悄悄抬出水面，冲她欢快摇了摇。
沈曦照忍不住弯起唇角，刚收回目光，就听凌千秋语气复杂，轻轻说一句。
“我明白，我都明白。您不用多问，您放心，我们一定会感谢您的贡献，一定会闭紧嘴巴，牢牢记住您为科研作出的献身。”
沈曦照
她忍了又忍，强行忍住质问系统的冲动，直觉问题在和人鱼有关的事情上。
看系统心虚的态度，凌千秋话中屡次提到的“视频”“名誉”“隐私”“献身”，她大概猜到，肯定是那鬼buff导致了什么问题。
一个梦游症buff，对帮助人鱼结束发情期这件事，能有什么贡献
听着就很离谱。
“事关我的名誉和隐私，在公开之前，至少要让我先看一下完整的视频吧”
沈曦照抬眼，目光扫过周围。
一提起视频，联系凌千秋奇怪的态度，和她话中的含义，沈曦照多少明白过来，她大概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
平时没多注意，现在仔细一看，沈曦照已经发现了至少不下十个监控探头。
知道人鱼聪明，研究所在准备这些东西时十分谨慎，监控表面都做了伪装。
头顶的几个监控，与灯的形状完全一致。
若不是角度微微倾斜，方向各不相同，将所有区域无死角囊括在内，沈曦照恐怕
也很难发现异常。
不比整齐的墙壁，水中的情况更加复杂，乱石、珊瑚丛立，监控更容易隐藏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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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也知道，人鱼大部分时间都要生活在水中，为了观测到她的行为状态，水里的监控探头肯定比岸上更多。
凌千秋抬手的动作明显犹豫，试探性问。
“您确定，看完之后不会反悔吗”
沈曦照她现在就反悔了。
但这话肯定不能直接说出来，系统一味装死，人鱼又是单纯不知事的鱼，凌千秋所谓的视频，是她唯一能了解昨晚发生了什么的途径。
她微笑着，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安抚一句。
“我就是担心展示出来的效果，如果不方便你们进行研究的话，把视频中的内容重来一遍也可以。”
亲耳听到自己的任务者，许下什么了不得的承诺，系统不敢再沉默下去了，急惶惶开口。
崽啊，快收回快收回你会后悔的
与此同时。
凌千秋眼睛骤然亮起，已经抬起的手蓦然放下，“唰”地看向人鱼。
“还能重来难道人鱼在蜕变的时候，还能再次进入发情期吗”
沈曦照不说话，只沉沉注视着她。
凌千秋激昂的兴奋在她的视线下逐渐冷却，雇主抬起下巴，冷冷点了下她的光脑，凌千秋会意，麻溜将视频传送给她。
然后，她特别贴心地侧身，视线垂下。
人独自一人的时候，无论如何社死，都只有自己独自品味其中的酸甜苦辣。
可当现场有第二人存在，那种悲惨的社死感，就会被强行放大无数倍。
身为妥帖细心的下属，她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尽可能为自己的雇主，营造出独自一人的假象。
只是显然，从视线中，雇主微微颤抖、用力攥紧、青筋凸起、指节泛白的手，就能看出，这种举措，起到的作用只能说完全没有。
空
气仿佛凝固。
时间在此刻静止。
周围的声音全部消失，只剩下自己急促的心跳声在耳边回荡。
沈曦照心中杀意暴涨，远比原主落水感受到的愤怒更甚。
她恨不得将系统抽筋扒皮，活生生吃了它
她抖着手，大脑一片空白，思路却很清晰。
用自己的权限进入研究所系统，根据时间戳，准确找到昨天的视频文件，在凌千秋急切的阻止中，狠狠将这段视频的源文件粉碎
源文件消失，所有的录屏、截图，分享、下载的视频文件，全部随之消失。
凌千秋着急忙慌阻拦，气到用力跺脚，眼镜差点飞出去，也没阻止住她的举动。
她痛心疾首抬手指她，手指颤抖。
“你你你，你不是答应过我的吗你怎么可以出尔反尔，你怎么可以这样”
沈曦照面无表情翻查起其他视频文件，心跳的速度很快
，耳膜鼓噪着，隐隐作痛。
凌千秋现在捂着胸口，悲痛欲绝，恨不得活吃了她的模样，倒是与她刚才的心情完全对上了。
挺好，身为下属，就是该跟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她铁面无私，冷酷无情，一言不发清空回收站，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她。
凌千秋反应过来，也不再跟她纠缠，飞速打开自己的光脑，试图恢复文件。
一个删，一个试图恢复，奈何雇主身为大老板，内部权限的等级在她之上，凌千秋急得额头渗出汗水，疯狂戳技术人员，却也无力回天。
沈曦照利用自己的权限，抹除了文件的所有存在迹象，技术人员受控于权限，只能遗憾表示，同情归同情，但自己爱莫能助。
凌千秋再维持不了半点冷静，眼镜歪歪斜斜夹在耳朵上，发丝被自己无意识揉乱，赤红的眼望向她，恨不得将她生吃了
她紧紧攥着光脑，忍住将其摔碎的冲动，咬牙切齿道“小主人，朝令夕改可是大忌”
沈曦照在系统低眉顺眼的辅助下，反复检查几遍，确认绝无可能恢复，这才松了口气。
她后知后觉感到浑身脱力，后背浮出冷汗，温度一降下来，风吹得凉飕飕的。
她放下光脑，掀起眼皮，安静与她对视。
研究员盛怒之下，怒气冲冠的模样，乍一看，还真有点吓人。
门外的守卫警觉望了过来，露易丝无声握紧枪柄，眼神冷漠，透着饿狼般的凶狠，死死盯住凌千秋的一举一动。
人鱼也直起身子，从水面下露出上半身，身体微弓，蓄势待发，神色警惕。
沈曦照慢慢呼出那口郁气，重新提起箱子，淡淡问。
“人鱼的血还要么”
这句话一出，仿佛念出了什么魔法咒语。
研究员神色凝固一瞬，怒意一点点融化。
宛若融化的冰面，春风拂绕而过，愤怒的神情顷刻间消散无踪。
紧绷到一触即发的危险气氛，瞬间松懈下来。
她默默收回差点杵到雇主脸上的手，推了推眼镜，优雅整理领口和头发。
侧首看她，顺势露出平和微笑“要。”
沈曦照点头微笑“很好。”
休战协议成功达成。
人鱼拒绝凌千秋靠近，她只能依依不舍，目送雇主离去。
但雇主刚走两步，突然回过头来，顺口吩咐。
“今天晚上，在人鱼的房间里，帮我准备张床。”
buff的效果无法避免，可沈曦照无法接受，自己以后每晚要睡在冰凉的地面上。
腰酸背痛、身体难受还在其次。
即使地面每天都有清洁机器人进行清理，但只要想到这是任人踩踏的地面，沈曦照便觉得浑身发麻。
事情既然已成定局，没有条件，就只能强行给自己创造条件。
她比划了一下“还有，你们不是有
那种，确保动物在研究实验时，安全性和可控性的工具”
深海能量研究所的研究范围广泛，海洋生物品种繁复，她们不止研究鱼类，也附带研究其他生物。
凌千秋迟疑问“您是说笼子，或者束缚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