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冲突

虐文求生游戏 碉堡堡 4636 字 3个月前

这天清早陆延难得进了宫,他一向喜欢前呼后拥的威风劲,今天却只带了两名贴身照顾的太监,一人是鹤公公,另外一人年轻的很,瞧着脸生,以前从未在他身边见过。

他们途经万年殿,却并未向帝君请安,而是中途拐了个弯,进了宫中人人谈之色变的刑狱。

“说到底是谁指使你们行刺皇子的另外几名在逃的刺客现如今藏身何处”

陆延刚刚步入刑狱,就听见了一阵鞭子抽在皮肉上的闷响,他下意识顿住脚步,抬头看了看四周,然而除了寂静空荡还是寂静空荡,看不见任何人的影子。

寻常平房不过二丈高,风陵王府的地牢有四丈,这刑狱却足有十丈之高,头顶一片漆黑,连屋顶都看不到头,篝火照明,比拔舌地狱还要可怖。墙壁非泥非砖,摸起来像天然形成的石壁,时间长了甚至有些冻手,据说水火不侵,也就杜绝了别人放火劫狱的可能。

阴风阵阵,无端觉得窒息。

“这里”

陆延刚说两个字就住了嘴,因

为环境实在空旷,哪怕轻声开口也会荡出回音,格外突兀。

“这是外门,重刑犯都关押在里面,还得走一段路。”

说话的并非鹤公公,而是那名脸生的年轻太监,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内侍袍,腰身却不似奴才老是弯着,修长玉立,将旁人衬得愈发佝偻。

此人便是易容成太监的商君年,他进宫多有不便,又恐陆延遇上什么麻烦,迫不得才乔装打扮。

商君年语罢率先在前方引路,回廊弯弯曲曲,错综复杂,他倒像走过无数次似的。途中遇到过二队戴着鬼面盔甲的巡逻侍卫,他们瞧见陆延的脸和腰牌都微微一怔,随即抬手放行了,一字也不曾问,安静得像哑巴。

商君年回头看了陆延一眼,他声音低沉,因为刻意压着,并没有引起太多回音“你的脸倒是好使,据说此处除了帝君和他亲颁的手谕,无任何人可以轻易进出。”

他们过来本也是为了碰碰运气,倘若被拦,再去求帝君的手谕也不迟,没想到这么顺利。

陆延扫了眼四周,只见角落堆着数不清的坛子,约摸半人多高,全是阉成的人彘,防腐的石灰味飘散在空气中,愈发显得那些被剜了双眼又割了舌头的头颅鬼魅般可怖。

他们喉间发出呜咽的痛苦声,似泣似怒,尖细凄厉,在刑狱中回荡不休,让人仿佛置身鬼蜮。

陆延摸了摸自己的脸“这里又不是什么好地方,平常只怕也没有谁愿意过来,你到是熟,比鹤公公还认得路。”

商君年淡淡嗯了一声“可能我记性好。”

他语罢继续朝前走,陆延却还站在原地琢磨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不知不觉拉开了一小段距离,鹤公公见状微微躬身,忍不住提醒道

“殿下,商国相就是在这里被帝君命人穿了琵琶骨的。”

#蠢滴哟,他个老光棍都看不

下去了#

陆延闻言一惊,连忙快步跟了上去,却见商君年停在了其中一间牢房前,最里面的木架上捆着名两鬓斑白的老者,被鞭子抽得伤痕累累,但好在并没有其他不可逆的损伤

例如挖眼,割舌,剔手筋。

刑狱有个规矩,擅奇淫技巧者,不可毁其双手。天玑宫是靠手艺吃饭的,不到万不得已,刑狱不会毁了他们吃饭的家伙,否则将来万一帝君想要招揽,岂不是招了一群废人,故而这些时日只是皮肉鞭打,最多算开胃小菜。

但只看被吊着的那名老者已经气息奄奄,鞭打也够受的。

商君年垂下眼眸,故意冷声斥了一句“大胆,看见风陵王殿下还不行礼”

满宫上下就没有不认识陆延的奴才,那名正在施刑的侍卫闻声立刻丢掉鞭子,匆匆赶来行礼“末将见过风陵王殿下,不知王爷因何来此,这里血气太重,只怕冲撞了王爷。”

陆延是知道天玑宫另外一半人并未参与刺杀的,他见里面那名老者被打得气息奄奄,无意识皱了皱眉“里面关着的人是谁他一大把年纪,也值得你们如此用刑”

侍卫迟疑了一瞬“回王爷,此人名叫班鬼,乃天玑宫第十九任宫主,前段时日想杀您的那批刺客便来自于天玑宫,故而帝君命我们严刑拷问其余同党的下落。”

陆延心不在焉“班鬼这名字倒也有意思。”

侍卫解释道“天玑宫上任宫主共有四名嫡传弟子,班鬼、厉斧、邢神、单工,合起来有鬼斧神工之意,此人擅机关术,倒也担得起这个名字,可惜猪油蒙心,卷入刺杀之事。”

其实陆延的心思根本不在这群人身上,目光总是控制不住看向身旁的商君年,他想起鹤公公刚才说的话,帝君命人穿了商君年的琵琶骨,心中忽然沉了沉。

他从前隐约听闻这件事,但并没有放在心上,或者说他下意识忽略了,但随着相处时日渐深,他渐渐有些在意商君年的想法。

对方是否恨帝君

恨帝君的同时是否也恨着自己

只不过迫于现状,所以暂时屈服。

可陆延又实在没有立场请他原谅,一边是父亲,一边是中意的人,手心手背都难割舍。

直到一道清亮的童声忽然在地牢里脆生生响起,打破了他的沉思“我爷爷才没有杀人”

陆延慢半拍回神“谁在说话”

旁边的牢房里关着天玑宫残余弟子,拥挤在一处,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刚才说话的便是一名梳着双髻的小女童,只不过她刚刚开口说话,就被身后一名少年慌张捂住了嘴,只剩一双葡萄似的黑眼睛露在外面。

眼见陆延看过来,牢房里的人明显有些慌张,那名十五六岁的少年连忙开口“幼妹无状,请贵人息怒。”

陆延倒是语气温和“她又没说什么,本王何必生气。”

他语罢蹲在牢门前,对那小姑娘招了招手“小丫头,你过来。”

那小姑娘回头怯怯看了眼兄长,这才一步一步挪到牢门边“你叫我做什么”

陆延饶有耐心问道“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小姑娘年纪不大,

胆子倒是大,她闻言低头揪着衣角,身上的袄子还缝着补丁,委委屈屈道“我爷爷没杀人,我们一直住在山里,平常除了下山卖货,整个冬天都没出过姑胥洲,又怎么会去杀你呢。”

陆延来了兴趣“卖货卖什么货”

小姑娘抠着衣角道“风车,玩具,打猎用的箭,爷爷说卖了货就给我买新衣裳。”

鹤公公在陆延耳边小声解释道“王爷,这些江湖门派大多贫困,天玑宫也是因此分裂,那群刺客不愿留在山中过清贫日子,便投了姑胥王,只剩下这堆老弱病残在山里,平常做些手艺活为生,穷着呢。”

陆延心想原来如此,他与姑胥王之间相斗,倒是不小心牵连了这些无辜人,缓和语气问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后退了一小步,单纯的眼睛满是防备“我才不告诉你,你是坏人,你们都是坏人,打我爷爷。”

一旁气息奄奄的班鬼生怕孙女惹怒陆延,艰难抬起鬓发苍苍的头,哑声吐出了一句话“阿乔,快回去不许胡说”

阿乔抿了抿唇,似乎想哭,但又忍住了。

陆延心中叹了口气,面上笑了笑“小姑娘,你若告诉我你的名字,说不定我可以把你们都放出来呢”

他此言一出,众人俱惊,其中一名清秀妇人忽然跪地痛哭,抱着阿乔将她强行按跪,隔着牢门给陆延磕头“贵人求贵人大发慈悲我们这些大人不要紧,同门师弟不争气做了糊涂事,连累了满宫上下,可稚子无辜”

那妇人哭得泣不成声,重重磕了好几下,额头已然见血“只求贵人开恩,将阿乔放出去,她年岁还小,什么都不懂,求贵人给条活路吧”

她身后的其余人也跟着纷纷跪地,场面好不凄凉。

刚才行刑的侍卫见状呵斥道“放肆你们当刑狱是什么地方,磕头就能没事了吗”

在这里进来又出去的人,轻则断手断脚,重则生不如死,最不济也像商君年那样废了武功,岂是磕几个头就能解决的。

陆延却摆手示意他退下,温润的声音在地牢响起,犹如一双无形的手拨开阴霾,让人窥见了生的希望“此事有冤,本王心中知晓,否则今日也不会特意进宫,你们放心,等会儿本王就面见帝君,想法子将你们救出来。”

他语罢又看了一眼那小姑娘,这才缓缓站直身形对商君年道“我们走吧。”

商君年跟在后面,眼见地牢众人灰暗绝望的眼睛多了一丝亮光,或狂喜或不可置信,心想这便是至高无上的王权,一言可定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