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甲的笑容爬满脸上,赌赢了,赌赢了,这把赚大了呀

这可是才五岁的上卿,要是他能凭着之前的仗义执言得了人家青眼,甚至当上人家新父,那岂不是,那岂不是

他的呼吸越发急促,面色都有些发红。

赵大娘脸上先是一喜,旋即就是一僵,喜的是人家走运上岸了,她家就不用被连坐了。

僵的是她此前急匆匆跳出来的行为看起来实在太得罪人了。

人家如今已是上卿,但凡楚昭要为她娘出气,拿捏起他们这种庶民黔首就是手拿把掐的事。

赵大娘越想越愁,扑通一声就对着楚昭跪下了

“冒犯大人,是民妇有眼无珠,民妇一人做事一人当,还请大人放过为难我的家人。”

楚昭避过赵大娘跪的方向“大娘说笑了,你不曾出言辱骂于我,算什么冒犯。

既然够不上大秦律里头侮辱官员的标准,我如何能为难你

只是大秦律里还有一条,诬告乃反坐之罪,你可知”

赵大娘脸色更难看了,她要是不知道她刚刚就不会认怂了。

这条律令的意思是举报的东西若是不真实,那么举报人就要自己承担与所举报内容相同的罪责。

毕竟此时取证艰难,若是不这般加以威慑限制,光是各类攻击仇敌的举报信就能淹没管理桌案。

赵大娘若只是以天幕为由举报,而官府不认可天幕是楚昭谋反证据的说法。

那赵大娘的行径就算不得诬告,只能算是告不实。

告不实虽也要受罚,却比诬告要轻得多,因为它意味着举报人没有陷害他人的主观故意。

可偏偏赵大娘画蛇添足,想着得罪都得罪了,不如就做得实一些,于是拿自己当人证,假装说什么听见过叔宁怨怪陛下。

上卿的娘不可能也不可以对陛下有怨言,那就只能判定是赵大娘作伪证了。

赵大娘举目四望,只见魏甲满脸得意,里正欲言又止,其他人的目光皆是躲躲闪闪不敢看她,包括那一直躲在后头由着她在前面冲锋陷阵的丈夫。

唯一对她有同情不忍之色的,竟然是前不久刚被她污蔑完的叔宁。

她家亲戚多,她丈夫总哄着她,她在乡里也颇有几分影响力,如今怎么就沦落到只剩个外人同情的地步了呢

一时间又觉得大家这是铁了心要拿她当楚昭母女立威的礼物,又觉得自己这一生不值当,不免悲从中来。

她本是想为家人寻一条活路,哪能自己又把家人送上死路呢。

她起身,盯着墙角的眼神逐渐狠绝

若是她自尽了,看在满堂乡里的份上,叔宁母女是不是就不会把事情做绝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楚昭开口道,“我听闻大娘一直有耳背之症,是也不是”

赵大娘原已心如死灰,突然听得这话,仿若绝处逢生,心中顿时涌起莫大的希望。

“是是是,民妇有耳背之症,耳背之症

必然是民妇当初听错了。

民妇耳朵不好使,脑子也不好使了,还没听清楚就大惊小怪。

连累大家一起受累呜呜呜呜呜。

好人呐,叔宁妹子、阿昭大人,是大娘对不住你们啊啊啊啊啊。

以后大娘给你们当牛做马报答你们哇呜呜呜呜。”

“我可算不得什么好人。您也别说什么以后了,告不实拘役九月,苦主监刑。您若是愿意,服完役就可以替我当牛马,如何”

楚昭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让她死,从动机上看,赵大娘的行为说好不好,说坏不坏,本质上不过是为了自家挣扎求存。

从结果上看,赵大娘似乎折腾了许久,对于楚昭母女的伤害却几乎没有

别看楚昭赶回来的及时,哪怕楚昭不回来,只要没有她死了的消息传回,乡里那些隐藏的投机者也不会让她娘有任何事。

因此,对赵大娘小惩大诫即可,真要人性命就太过分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