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才三百来日,她还要分出三日应付李隆基,她可真是太纯孝了。

半月时间一晃而过,到了年宴。

李长安座次有靠前了些,她也终于看到了如今的太子,李屿。

一个相貌清秀,但是放在李隆基的诸位子女中就显得相貌平平的青年男子,身旁坐着一个神色端庄的妇人,那是他的太子妃韦氏。

李屿从出生之前就不讨李隆基喜欢,他的母亲杨氏是李隆基做太子时候的良媛,和太平公主不清不楚的,李隆基当时畏惧太平公主,想要将这一胎堕去,还是张说劝他把这个孩子留了下来。

出生后,杨良媛又把李屿抱给了当时的太子妃王氏抚养,而王氏嘛李隆基登基没多久就把她废了。可以说李屿是叠满了李隆基不喜欢的原因。

李长安看到神情怯懦的李屿时心情十分复杂。

武惠妃和李瑛争来争去,搭上了四条人命,这太子之位却落到了这个最平平无奇的皇子李屿的手中。

一个没有外家可以依靠,自身能力也不出众,还不被李隆基所喜的皇子手中。

就因为他足够弱小,威胁不到李隆基的皇位。

挺没意思的。

李长安坐在宴会一角,垂头安心吃着自己的饭,也不和其他人打招呼。

忽然,殿内安静了下来,李隆基站了起来,朗笑着举起了手中的酒杯。

“诸卿共喜,贺岁同庆。”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贺岁。

一时间,天地间好像只回荡着圣人的声音和恭贺圣人的声音。

长安的一百零八坊,也会在此时敲响鼓声,整个长安城百万百姓都会跟随圣人一同守岁。

李长安也跟着行礼,她的表情却和左右之人面上流露的敬畏不同,李长安很平静。

哪怕如今李隆基高高在上,谁都要跪服在他的脚下。

李长安摸了摸自己袖中内兜里带着的桃木符,做工有些粗糙,是李长安全身上下最不值钱的玩意了。

这是冯娘子特意给她求的平安符,冯娘子现在日子好过多了,对她感恩戴德,特意去寺庙为她求平安符,一同去的还有另外十几个妇人,这些宁村妇人一起替她求了这块平安符。

她不信佛,可还是带上了这块平安符。

摸了摸平安符,李长安心里忽然就有了底气。

她遥遥望向了坐在高位上的李隆基,心中却是前所未有的踏实。

坐在满殿的公卿王孙之中,李长安心里想的却是数百里外的宁村。路铺好了,百姓也有了余钱,就可以考虑建一个村中公塾

开元二十七年,来了。

今年的正月格外大的雪,天寒地冻。

李长安披着厚厚的鹤氅入了兴庆宫,顶着风雪踏入了李隆基的寝殿,殿中间炉火正熊熊燃烧着,温暖如春。

这段时间她经常和玉真公主一同入宫陪伴李隆基,一并听听歌舞,聊聊天。

李隆基兴致起来了还会给她讲一些音律知识,李长安是个好学生,一教就会,让

李隆基很有成就感。

“儿去岁在荆州还见过张九龄呢。”李长安将话题往她去岁的游玩上引。

她没有隐瞒自己去岁的去路,对李隆基,要坦诚,这是武惠妃教她的东西。

所以李长安七分真三分假的编排着自己的经历。

去荆州是真,住道观是假;游山玩水是真,一直游山玩水是假;见过张九龄是真,只见过几面和他不亲近是假。

张九龄。

李隆基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恍惚了一下,而后连歌舞都不听了,坐直了身体,仿佛只是随口一问“张九龄如今如何”

“听说过得不太好。”李长安随口道,“谁让他忤逆阿爷呢,现在的荆州刺史听说和张九龄不太对付,可能给他使了些绊子吧。”

“他那样耿直的性子,从年轻时就得罪人,到了现在也还是得罪人。”李隆基语气复杂,他丝毫都不觉得荆州刺史和张九龄不对付奇怪。

三十年前,张九龄就因为性子受过挫,被当时的官员排挤出了长安,还是他后来力排众议将张九龄召回长安的。

“我听说张九龄写了不少诗发牢骚。”李长安苦恼地挠了挠头,拼命回想着。

“有一句诗叫感什么来着,汉上有游女,求思安可得。袖中一札书,欲寄双飞翼。,儿只记下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