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宣传官有些出神地望着圣洁如神降的大天使像,听见身边有人轻声说“不愧是索菲雅女大公倾资建设的教堂。沐浴在这样的光彩下,好像真的能听见天堂传来的福音呢。”

“是啊”宣传官下意识地应完,一道寒意如银针般顺着脊椎逆流而上,他猛然侧头,看见所坐的长椅一旁侧放着一部手机,手机里的少年太宰乖巧似的冲他挥手“嗨,宣传官先生”

“”宣传官的瞳仁几乎缩成针芒,下一瞬从长椅上迅速站起,“爆炸,该不会是你安排的吧”

“嗯到底是不是呢”少年太宰散漫地说着,目光从宣传官身上转开,重新落向大天使像。

他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像是在对谁提问“你说,我在此时向着神明祈愿,神明能听见我的心声吗”

“应该不行吧。毕竟我离教堂这么远,就算教堂里真有神明,也是听不到我的祈愿的。”

“这样说起来,好羡慕宣传官先生啊就在教堂里,离有可能存在的神明这么近,如果不许愿的话,好像有点浪费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又是只差一个“呢”字,又是手机被人半途拎走。

“”少年太宰的话自动卡住,不祥的预感条件反射地疯狂繁殖。

雪名阵仔细对着视频认真端详,脸色破天荒地变得有些糟糕,搞得少年太宰在憋话片刻后,还是没忍住“怎么了雪名先生。”

雪名阵越看心越凉,最终带着几分不敢置信的沉痛询问“原来森先生说的都是真的”

港口黑手党真的穷到揭不开锅了就连首领的弟子都只能住这种家徒四壁的集装箱难怪难怪森先生在面对他的预支工资申请时再三岔开话题,原来之前森先生不是不吃他的激将法,而是的确手头拮据

只是出于个人偏好才住在集装箱内的少年太宰“”

有些人是这样的。只要给他开口的机会,就能凭借泥石流一般的能力创飞先前的所有铺垫。

少年太宰勉强在泥石流的冲刷下尝试稳住阵脚“如果的确如此呢雪名先生

想跳槽吗”

雪名阵微愣,困惑地询问“老板不发工资,员工为什么还要留在公司里这样的话,雇佣关系也就不成立了吧。我还是联系黑”

“我会帮你向森先生询问工资事宜的。”少年太宰迅速地说,“没别的事就这样吧,雪名先生再见。”

“咔。”

视频电话被对面掐断了。

“”

在场众人的表情多多少少有些扭曲,不知道究竟该为少年太宰“尽管向神明祈祷好了,做死前最后的徒劳挣扎”的威胁惶恐好,还是为雪名阵在这种情况下还想着讨要工资而无语好。

和森鸥外一样负责发工资的旗会组织者钢琴家,甚至在这一刻与森鸥外产生了一丝丝共鸣,一针见血地指出某个事实“加入港口黑手党以来,阵你好像也没做过什么任务吧在据点用冰柜蹭了一晚的电,就跟我们跑来私自行动了。”

这种员工放在哪里都是活该被开除的,怎么好意思拿“老板凭什么不发工资”来上纲上线

“员工加入公司,老板不分配任务,难道问题出在员工身上吗”雪名阵的条理非常分明,“既然错不在员工,为什么不给员工发工资”

众人“”

旁听了一路的

工藤新一忍不住惊叹“你们首领的脾气一定很好吧。”

雪名先生这样的员工都能活到今天,忽然感觉港口黑手党好像没那么恐怖了呢

与此同时,横滨废弃场。

少年太宰挂断电话后,在狭窄的集装箱内坐了一阵,片刻后,忍不住看向周围。

泛着锈色的铁壁冷硬简陋,排气扇像是声嘶力竭似的运转着,为这处本不该为人所住的居所增添了几分热闹。

放在平时,少年太宰不会对这样的住所有什么不满,一来,他对自己的居住环境毫无要求,二来,依照他性格里自带的某些自毁倾向,这样被遗弃的、布满非法倾倒的有害垃圾的场地,才更符合他的胃口。

但切断视频的现在,少年太宰忽然就觉得这地方好像不那么顺眼了,完全配不上他。所以他随意便下了搬家的决定,站起身推开集装箱的门,晃晃悠悠地步入横滨的夜色。

他没有走远,只是慢慢踱步到附近的高处,一个能将整个废弃场的糟糕现况尽收眼底的烂尾楼里。

一个金发的男人正靠在某根裸露着钢筋的混凝土承重柱边,抱着结实精悍的手臂,像是有些意外地看过来。

少年太宰很自来熟地主动走到对方身边,也没有自我介绍的意思,只是看着底下的废弃场,咨询这位理论上的陌生人“你认为这里是人该住的地方吗”

“”金发的北欧神明被这种雪名阵式搭话技巧问懵了一下。

在如何当人方面还不怎么熟练的魏尔伦卡顿了几秒,认为回答这个问题并不会影响他的计划,遂答“根据常识来说,不是的。”

少年太宰认同地点头“那

你认为,当一个监护人负责监护的孩子还是未成年时,监护人是否应该无偿为孩子安全、适合的居所”

魏尔伦正儿八经地思索了片刻是的。”

并且有些一板一眼地补充“应当在自己所能承受的范围内,尽可能好地为孩子无偿安全、合适的居所按照人类的常识来说,是这样的。”

少年太宰再度点头“那么在你动手前,你可以为我这些问题作证吗我想向监护人讨回我应得的东西。”

“”魏尔伦蹙了下眉,不认为这有什么意义,毕竟面前的这个孩子很快就会死在他手下。

但还是那句话,他在如何当人方面并不熟练,只能凭借理性判断,帮这个忙并不会影响他的计划,并且眼前这孩子似乎对死亡毫无畏惧,这令他生不起什么杀意“可以。”

于是。

即将出发前往避难所的森鸥外,在动身前接到了一通电话。

他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属于少年太宰的号码,心跳下意识地错漏了一拍,脑海中无数关于“难道计划失败”的思绪迅速纷沓而过,但他最终还是接起了电话“怎么了太宰”

“是这样的。”

少年太宰的语气是森鸥外从未听闻过的郑重认真,以至于森鸥外几乎不自觉地绷直了身体的肌肉,手指搭在袖口隐匿的手术刀上,全神贯注地严阵以待。

然后他就听到少年太宰以一种“我是儿女,天生就是来讨父母债的”理所应当语气质问“森先生为什么不给我买房呢”

“我才十六岁,一个人住在这种废弃场里,很危险的吧森先生真是太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