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汤碗,她便拿着托盘退下了。
宁雪滢从卫湛怀里抬起头,指了指桌上的药碗,你放开我,我去给你拿药。6”
“晾一会儿。”
“秋荷会拿来就是已经不烫了。”环在腰间的双臂仍没有撤开,宁雪滢不再纵着他,抬手捏住他的鼻翼,“松不松开”
从未与人做过如此幼稚的事,卫湛甚觉新鲜,微张薄唇呼吸起来。
宁雪滢又捂住他的嘴。
皆不自知的脉脉温情流淌在彼此之间,不知哪一方先柔了心肠。
须臾,宁雪滢端着药碗来到躺椅前,一勺勺轻吹,再递到男人嘴边。
卫湛的药,都是由青岑验过才会服下,可这一碗被送来时,青岑站在门外,被卫湛以目光制止了。
子夜将至,宁雪滢目睹一堵泥墙封闭了书房的里间,徒留晶莹剔透的珠帘垂在墙外。
青岑站在斜后方恭敬道“夜深了,大奶奶先去休息吧。”
“我想在这儿。”宁雪滢没有照做,而是坐在了外间的桌前,等待子夜中段的到来。
“郎君,你听得见我的声音吗”
墙内传来卫湛清越的答语“听得到。”
“那我陪你说说话。”
明日休沐不必早朝,青岑也就没再唠叨,默默退了出去,留给小夫妻隔墙私语的空间。
宁雪滢问了许多问题,都是些无关紧要的日常琐事,可日子是由柴米油盐组成,无关紧要的家常话才是最寻常的交流。
“郎君的生辰快到了,妾身没什么可送的,特绣了一个荷包,还没有完成。”
卫湛的生辰是在腊月二十七,距今还有一个多月。世家嫡长子的生辰,通常会设宴招待亲友,宁雪滢与董妈妈打听过,每年到了那一日,卫氏的大多数宗亲都会前来。
热热闹闹的挺好,可卫湛最多露个面。
挺符合他的性子。
宁雪滢不觉一笑。
不过荷包也非特意准备,本就打算送他一个,正好赶上这一时段。
一墙之隔,卫湛听得认真,有着自己都没察觉的耐心。
秋荷的施针和配药开始起效,他靠坐在躺椅上,心跳舒缓,气色渐佳。
泥墙之外,宁雪滢一边说着,一边目视漏刻,在紧张和忐忑中,迎来了子时中段。
嘀嗒嘀嗒的水声敲打在静夜,她站起身走到珠帘旁,看向开凿出的小窗。
是机关术的一环。
内有玄机,开翕方便。
青岑走进来,站定在禁闭的小窗前,“世子”
里面再次传
来清越的答语,“嗯。”
青岑和宁雪滢对视一眼,有些拿不准里面的人是“谁”。
毕竟换了新的医者,刚施过针灸,又服用了汤药,说不
定能在医治心疾的同时,扼制住小伯爷“醒”来。
宁雪滢问道“卫九都是几时出现”
青岑依据过往经验,道“会在子时中段准时出现。”
第一次正面接触这种诡异的事,宁雪滢心提到嗓子眼,“卫郎”
“是我。”
还是熟悉的声音。
莫不是秋荷的施针和配药催眠了卫九
宁雪滢有些不敢置信。
青岑也不确定,拧动一处旋钮,打开墙上的窗口,弯腰向里看去。
狭窄的视野内,男人依旧靠坐在躺椅上,安静如斯。
是世子没差。
小伯爷不会这么安静。
青岑朝宁雪滢点头示意,宁雪滢生出希冀,打从心底,不想再与那晚雪地中弃她而去的男子有任何瓜葛。
但两人无法确定里面的那个是卫湛,不是卫九,故而没有打开泥墙。
“再等等。”青岑看向漏刻,“等过了丑时再行试探。”
宁雪滢点点头,倚坐桌旁单手支颐,不知不觉睡了过去,等到再醒来,已是丑时三刻,正是被青岑的声音扰醒。
青岑“世子觉得如何”
一墙之隔,灯火如豆,躺椅上的男子转眸平静道“还好。”
青岑面露欣喜,在他的印象里,小伯爷“醒”来会做的第一件事是更衣,换上与世子不同的装束,而不是老老实实坐在那里。
青岑起了开门的心思,没必要一直关着真正的世子爷。
半晌,里间的男子走到泥墙前,“开门吧,我无事。”
青岑心弦微动,他从不忤逆世子的话。
可就在他伸手探向旋钮的一刹,宁雪滢忽然扣住他的小臂,向里面的人问道“书房有一罐配好的姜茶,郎君可否喝上一口”
说着话,她弯下腰,看向男子的反应。
男子平静道“卫九不喜姜,不必用来试探我,开门吧。”
宁雪滢眸光渐冷,直起身道“他不是世子,是卫九。”
男子语气不变,“青岑,开门。”
选择权交到了青岑手里,可这一次,青岑没有犹豫,“抱歉,小伯爷,卑职不能开门。”
男人微微拧眉,淡笑了声。
蓦地,他从小窗伸出手臂,一把抓住宁雪滢的细腕向里拉拽,“出去的代价是吃姜,不够划算。”
宁雪滢一惊,发出浅呼。
青岑眼疾手快,拉住宁雪滢的臂弯,向外拉扯,“小伯爷莫要伤到大奶奶”
“那便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