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小胜镇(十)

过天门 唐酒卿 3976 字 3个月前

陶圣望想了一会儿,回答“舅舅就是娘的兄弟,也是你和我的亲人。你等会儿见到他,不要吓他,还记得我路上怎么教你的吗”

弟弟点头“记得。”

然而傅煊就是不来,陶圣望又让人催了几次,得到的回答都是“稍安勿躁”。他为了赶路,连日奔波,又因为要安抚弟弟,已经心力交猝,一个没留神,在堂内等睡着了。

半夜,他忽然感觉手上很痛,似乎被什么咬了一口。他睁开眼,发现弟弟正在狼吞虎咽。

“你在做什么”陶圣望顿时清醒,上前拽住弟弟,“混账”

弟弟满脸满手都是血,被他拽住,腮帮子还在鼓嚼。陶圣望扳起祂的脸,喝道“吐出来”

弟不肯,陶圣望急火攻心,用手去掏祂的嘴。弟弟突然大怒,咬住他的手背,狠狠撕下一块肉来

陶圣望只觉得晴天霹雳,浑身的血都仿佛凉透了。他仓促后退,难以置信你heihei你连我也要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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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堂内叹气“我早告诉过你,秘法不全,让你三思。如今如何养出个怪物来。”

陶圣望说“舅舅”

傅煊不知在暗处站了多久,听他叫自己,便将垂帘微微挑起“过来吧,我给你包扎一下。”

陶圣望道“祂怎么办”

傅煊说“你觉得怎么办”

陶圣望捂着伤口,把脸别开,不想再看弟弟“祂祂什么都不懂,您能救救祂吗”

傅煊道“其实比起救祂,我还有个更好的法子,却不知道你肯不肯。”

陶圣望问“什么法子”

傅煊说“你吃了祂。”

陶圣望蓦地回头,双目睁大“你说什么你你可知道祂是我弟弟”

傅煊掀帘出来“我正是因为知道,才会这么说,你也是糊涂,眼看秘法失败,不想着如何解决祂,反而要救祂。殊不知这一路上,有多少双眼睛在盯

着你犯错。”

陶圣望说“犯错就犯错,我不在乎什么稷官鬼圣,我都不情愿当,我只想”

傅煊道“你只想什么”

陶圣望把话说完“我只想救弟弟,让祂活着,做个人,别像我一样,既被别人吃,也吃别人”

堂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傅煊的面容晦暗不明“哦你是这样想的,你一直是这样想的吗”

陶圣望说“我是”

这句话还没说完,他便胸口一沉,被踹翻在地。桌椅俱倒,傅煊怒道“没出息什么救弟弟,你通神修行,杀人放火,都应该是为了你自己”

陶圣望不懂他为何发怒“舅舅”

傅煊说“别叫我舅舅,你太让我失望了。这些年我为你操碎了心,可你呢弟弟、弟弟,整日就知道找弟弟”

陶圣望道“我找弟弟有什么错你以前不也是在找我娘”

傅煊说“你错了,我从没找过你娘。”

陶圣望一怔,忽然生出一种极可怕的感觉,下意识反驳道“不可能,你骗我,我们在祈愿河初见那天,你明明说过,你已经找了我娘很久,也找了我很久”

傅煊道“你娘嫁给陶老三人尽皆知,还用我刻意找吗那样一段漏洞百出的话,你也相信。”

陶圣望说“不,不是”

傅煊道“废物,真是个废物,我早知道你娘死了,我是看着她断气的。嗯,你怕了你知道我是谁了吗”

陶圣望全身颤抖,咬紧牙关“荣慧你是荣慧”

傅煊说“不错,我就是荣慧,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何要这样做,其实这都要问你娘。当年,我与你娘争论过一

件事,我说这世上的人都是弱肉强食,她说不对,总有仁者无敌。我们谁也说服不了谁,于是打了一个赌。”

陶圣望道“赌什么”

傅煊看向窗外“赌谁先死。她死了,所以她是错的,你现在明白了吗她不仅错了,还错得离奇。”

陶圣望胸口翻腾,又一次吐了起来,只是这次不是胆汁,而是血。傅煊蹲下身,抬手摁住了他的后脑勺,状若亲密“师父是舅舅,你不应该开心吗我费尽心思,就是为了把你拉回正路。小圣,你有今天,该高兴的。”

陶圣望道“别碰我。”

傅煊手掌用力“荣慧死了,你就变成了荣慧。你说人吃你,你吃人,可若没有荣慧教的那些本事,你拿什么吃人你只能等死。”

陶圣望说“别碰我我让你别碰我”

他猛然推开傅煊,觉得堂内的烛火都是鬼影。他脚步凌乱,撞开桌椅,再次摔在地上。弟弟爬过来,摸他的脸,可是这一次,他拍开了。

笑声,周围似乎都是笑声,而笑得最大声的就是他自己。他掩住面容,失声哽咽“我不是荣慧,我不是畜生畜生你是人吗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

傅煊道“因为我比你强。”

多年前,陶圣望曾反驳过这句话,而如今,他只说“你对了,你比我强哈哈师父,舅舅你对了你不必再为我费什么心思,因为我是个废物。你把我杀了好吗求求你,把我杀了吧”

傅煊沉默许久,对他道“起来,我不会杀你。”

陶圣望没有动,傅煊又道“朔月宗小公子的那颗心,本就是为你准备的。你把它拿回来,我给你做药,这样不出半月,你就是名正言顺地大稷官了。”

陶圣望说“不必如此,我什么都不想要。”

傅煊听他声音不对,一个箭步上来,拎起他的手臂。他前胸、小腹上都是血,傅煊怒道“混账”

陶圣望说“修为还你,这神我不通了。”

傅煊猛地扳起他的脸“你自断经脉是想报复谁陶圣望,你要走你娘的老路”

陶圣望道“你再也不必费心对我,我这辈子都蓄不了气力、用不了灵能了。你说得对,你比我强,你没有错,错的是我,是我没本事,是我太软弱。”

雨声阵阵。

他说“司主,看在我为你鞍前马后、奔走效劳的份上,让我回二州吧。”

咚、咚、咚

故事讲到这里,灵官们把鼓一敲,唱道“灵能散尽归尘土,一别数年隐于市”

勘罪还没有完,江濯的魂魄又震荡起来,他头痛道“稍等,先别唱了,我头很痛”

灵官不理他,还在唱“前梦落定无悔意”

江濯的魂魄再度有离体之势,他指间的“红线”如有所感,霎时间被催动,由他的手指延伸到他的腕间,形成一个链子般的印记。

“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