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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昏天暗地做爱,大多数时候都是他在干我。麦宝珈不允许我离开床,用嘴喂我喝水吃饭,甚至连排泄,他都要全权掌控。

我有些奇怪,为什么姜霄俞连着数日不在家。他似乎发现了我的疑惑,轻描淡写的给我答案——姜霄俞的爱人来了,他大概自顾不暇。

姜霄俞难道不是他的情人吗?怎么还会有爱人?这令我糊涂。

麦宝珈亲吻我的额头,解释道:“我和霄俞只不过在低谷相遇,抱在一起取暖而已,作用完了,自行解散。他人好,不会多问,不像你这般敏感。”

我太累了,没多余的精力去判断这话到底有几分可信度,整个人像半泡在水里,听什么都蒙着一层咕咚咕咚的声响,浑浊不清。

我睡过去,开始做梦。

在梦里,我回到了小时候,站在地板擦得锃亮的门厅处,室内摆放着高雅的花架,植物的尖端都闪烁着光芒,泛滥的幽香布满室内每一个角落。我看看四下,沉默地穿过门廊,往花园的方向走去。这正是杜鹃花开的时节,灿烂的红席卷眼球,有那么一刹那,我被刺激得睁不开眼。最茂盛的花丛中央有一个突兀的塌陷,像是被齐根切出了某种形状,引导我不由自主地走过去。空气里有躁动的因子,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我靠近,几乎将幼小的身子埋进花丛,然后看见了毕生难忘的场面——

方孰文躺在正中央,深红的血从他身下洇开,比杜鹃花的眼色更加刺眼。太阳洒在他一动不动逐渐冰冷的躯壳上,勾勒出一层金光,蔓延的血液,像某种粘稠的爬虫源源不断从他身体里爬出,向四处污染。

我僵在原地,四肢无力,不听使唤,只有脑子在飞速地转,在想,他是死了吗,他是死了吧。

我怔怔地盯着他,微微扭曲的四肢,一如既往冷淡漂亮的脸颊,整个人像睡着了一样安静。

奇怪的是,我从未亲眼看过他坠楼而亡的模样,在这一刻,像是裹紧在核桃里的仁被剥出,潜藏在我心底的那些怀疑变成真实的意象,大剌剌地呈现。

金色的光开始移动,形成一道狭窄的轨迹,我这才知道动,循着光的轨迹走。我不知自己会走向哪儿,不经意低头时,惊恐地发现,影子已被湿乎乎的地面吮吸干净,与污血成为一体。我的脚边,全是和血一样色彩的泥。

走来走去,仍是站在泥潭里,等虚空砸向我。

方孰文在我身后,已经沦为植物的养分,是真正的残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