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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奕问过他,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来了,超时,也会被视为弃权。为什么不和老师解释,在现场就说出你的难处,你不怕吗?连出了车祸都不怕吗?

麦宝珈是这样回答他的。

他说,如果怕有用,我就会怕。可是怕没用,怕只会让我滞留在原地,哪里也去不了。

易奕总结说:“那么多人都犯过错误,就连我们当时的老师也会遇到一些麻烦,你会觉得棋手偏执,但是活生生的人。可麦宝珈呢,他不一样,他抓住问题,死磕也要解决,最不妥协,绝没有落入下风的时刻。他和我们都不一样,围棋是胜负的世界,他是这个世界的支配者。”

“可他还是放弃了。”我替他补充,随即话锋一转,“放弃的契机是什么?他从来没说过吗?”

本来他可以成为火焰,与光同行,他却选择熄灭了热,成为烧废的炭木,落成庸者。

“发情热。”易奕说,“他不仅内心成熟,连生理上的发育都比我们早一截,大多数人是十八岁以后才会进入易感期,他比这提早了好几年。光靠抑制剂没法完全压抑住身体上的不适,并且会让头脑糊涂,影响思考,从而参加不了比赛。你可能没有特别注意过,在这个业界,oga棋手和其余性别的比例是1:11。也就是说,oga想要成为职业棋手,不仅是大浪淘沙,更是在挑战自己生理上的极限,要拼尽全力克服性别弱势。我们作为oga其实殊途同归,但作为人呢,总想搏一搏,说不定呢,可以成为那个坚持到最后的人,站上山巅。”

麦宝珈不允许自己跌坠,可命运同他开了玩笑,让他赢在起跑线,却输在性别。这一刻,我是同情他的。毕竟,这是天才的陨落,不得不教人唏嘘。

“好了,”易奕在座位上抻了抻腰,“关于麦宝珈的故事到此为止。”

我没作声,也没看他,只顾把杯子里最后一滴茶喝完。

“从刚刚开始我就发现 ,你在不停喝茶,怎么我讲的故事很难消化吗?”他笑着问。

我这才抬起头,盯着他的脸,“是的。”

听完这个故事,我感到会在夜里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