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小孩身着赤色雪披,头戴一顶兔毛风帽,从到头脚包裹的严严实实,行走间好像一个圆圆的小团子。

她抓起一团雪,捏紧实了,再朝旁边墙上砸去。跑动间只听噗叽一声,小团子摔进了雪堆里。她也不哭,自己爬起来,嘟噜噜狂甩身体,还用小手擦擦脸。

谢疏钰唇角勾着淡淡的笑意,道:“把人带进来。”

不多时,卫淼就跟着香草进屋了。小女娃看着一屋子的陌生面孔,不住往香草身后躲。到了谢疏钰跟前,还是不肯出来。

香草哄说:“水水姑娘,是钰哥哥回来了呀,就是那位你天天比划身高,念叨什么时候回家的钰哥哥。”

卫淼从香草身后探出小脑袋,怯生生望向谢疏钰。凝视两秒,皱着眉道,“他不……不是钰哥哥,钰哥哥没……没有这么高。”

这一年,谢疏钰又长高了许多。不仅如此,因在外历练,轮廓愈发分明,肩膀也厚实了。

但卫淼的记忆,还停留在去年那个略显单薄的少年。现在看见一个长得像钰哥哥的人,想认又不敢认。

像以前一样,谢疏钰在她跟前蹲下,刮刮卫淼的鼻子,“小气鬼水水,怎么,只准你一个人长高,不许哥哥长高了?”

卫淼才明白,原来不是她一个人会长高,钰哥哥也会啊……

视线平齐,卫淼盯着他看了一会,终于认识了,张开一双小胳膊扑进谢疏钰怀里,“钰哥哥——”

谢疏钰碰了碰她的小手,“怎么这么凉?”

香草说:“水水姑娘体质偏寒,不仅冬天,就连夏天也是手脚冰凉离不开汤婆子。”

“叫梁兰开几副调养的药给她喝。”

卫淼一听要喝药不高兴了,“不喝药。”说着她把小手挤进谢疏钰掌心,“钰哥哥的手热……热乎乎的,有钰哥哥在,不喝药。”

谢疏钰确实比较耐寒,一路从酆京过来,马车里没有炭火,他都没感觉到冷。

这孩子,拿他当暖手袋呢。

谢疏钰也没生气,抱起卫淼去用晚膳。一年未见,卫淼有好多话想和钰哥哥说,一路上小嘴叽叽喳喳讲个不停。

她讲的都是些琐事,从团子抓了几只老鼠,到吃了什么零食,趴在谢疏钰肩上吵得很。一直讲到口渴了,才反问,“钰哥哥,你……你在外面读书累不累?”

毫无疑问,这一年无论身处皇宫还是郴州,谢疏钰紧绷的神经就没有松懈的时候。不仅要拉拢人心,又要防备四面八方的暗算,还得为国事民事操劳。但即便血缘最亲的人,也没有问过他一句累不累。

面对六岁女娃的关心,谢疏钰拖着长长的调子,散漫道:“嗯,挺累的。”

卫淼眉头皱的紧紧的,小手拍拍他的肩,“那……那就不要去读书了。”

如果钰哥哥不去读书,就能天天和她在一起玩。

谢疏钰装作认真思考的样子,“也好,哥哥不读书了。不过,不读书就做不了大官,以后不能给水水买漂亮的簪花首饰,当然也不能天天吃肉。”

“啊——”

一听不能天天吃肉,卫淼脸色纠结,两根手指戳在一起,终于下了决心,“钰哥哥还是……还是去读书吧,不……不要怕辛苦。”

谢疏钰捏她软糯糯的腮帮子,“小机灵鬼!”

用完晚膳,谢疏钰在书房批阅奏疏。他人虽在澄院,但公事一日也不耽搁,每天早晨会有人把折子送过来,晚上再送回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