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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奔到李寻欢身边,一把搂住他的肩膀,哽咽道:“寻欢,她说的对,这并不是我龙啸云的家。十年来,我与诗音住在此处,已是占了你天大的便宜,如今,你又……我和诗音如何还能厚着脸皮住在这儿。你放心,我与诗音明日就搬出去,这以后还是你的家!”

李寻欢听他提起诗音,只觉肝肠都要寸寸断裂般痛苦。他苦笑着道:“大哥你别这样说。这李园我十年前就已作为嫁妆赠给表妹,你们一家住在这,就是我最大的安慰。”

“我们走!”赵柔安突然冷下脸来,扯过楚留香的衣袖,就要往外走。厅里众人没想到这少女来得风风火火,走得竟也如此突然,不禁窃窃私语起来。

楚留香心里清楚,赵柔安这是生气了。她同李寻欢应是旧识,见这些江湖人如此侮辱他,有心替他抱不平,却不想李寻欢竟然当众拆她的台,她又如何忍得了。

“你不走吗?”从阿飞面前过时,赵柔安顿了顿,问道。

“我不能走。”阿飞摇摇头,道:“李寻欢不是梅花盗,我走了,他就真说不清楚了。”

“就算你在,你能说的过他们?”赵柔安冷笑道。她现在很不高兴,所以说起话来是极不客气的。

阿飞脸一红,握紧手里的剑道:“就算我的嘴说不清,我的剑也能说得清。”

显然,眼前这个少年一下定决心,若是救不出李寻欢,他是绝不会离开的。

“真是……”赵柔安忽然泄了气,她忍不住抬头看向楚留香道,“你说他们两个是不是疯了,怎么会有人连自己的性命都不在乎。”

她知道自己命不长,所以格外惜命。所以像阿飞和李寻欢这样,将自己生死置之度外的人,她实在是无法理解。

楚留香摸了摸她的头,宽松地笑着道:“这世上,总有比命更重要的东西存在。你现在不明白,或许只是还没遇到罢了。”

他的目光深邃悠长,一瞬间,赵柔安甚至想问他,那对他而言,什么会比性命更重要。

可是她没有问,有时候不知道比知道要轻松得多。

众人眼见着他们走到轿子前,虽心有不甘,却不由得松了口气。这少女实在是来历不明,又阴晴不定,若是一直留在这,他们不仅要防着李寻欢和那个叫阿飞的少年,还要防着她,实在是有心无力。

所以,即使心有不甘,他们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人离去。

眼见着那少女走到轿子前,忽然就停了脚步。只听她突然长长叹了一口气,转过身遥遥望着李寻欢道:“李先生,当年你教我时曾说过‘人心易变,切忌不要挥霍别人的感情’。”

说着,她便从荷包里取出三枚金瓜子递给观竹,淡淡道:“这三枚金瓜子,就当是学生送你的礼物。如今,我也将这话还给你,望你好自珍重”

那‘重’字刚说完,观竹手中的金瓜子就像三枚流星,穿过众人打向李寻欢。田七大叫一声不好,却已阻拦不及。

只听得砰砰砰三声脆响,那三枚金瓜子,恰好打在李寻欢被封的穴道上,将他原本被点的穴道通通解开了。

众人大惊,面色煞白地退成一个圈,只余龙啸云还留在李寻欢身边。若是细细看去,便能发现龙啸云的身体已有些僵硬。

只有阿飞,他是真心为李寻欢欢喜。哪怕此时的李寻欢,仍然背着梅花盗的恶名,他依旧毫不犹豫的选择站到了他的身边。

汴河河畔,五层高的酒楼临河而建。门口等高的彩楼欢门艳而不俗,霞光掩映中,好似人间仙境。

赵柔安他们的包房正对着汴河,依窗而立,一眼就能看见河上往来不息的船只。

“好热闹。”赵柔安瞧得入迷,忍不住轻声呢喃道。她的眼底似有水色,随着水的波纹一圈一圈荡开,弥漫在眉梢眼角。

楚留香同她并肩而立,看着汴河上的热闹景象,笑道:“京城繁华,连这汴河也多了几分瑰丽精致。”

“你似乎不喜欢。”赵柔安侧身看他的眼,那双眼平静温柔,果然不曾有半点惊艳。

楚留香摇摇头,道:“我并非不喜欢,只是比起这汴河的瑰丽,我更爱大海的磅礴。”

“我的家就在海上,一眼望去,海的尽头连着天。日出时,一轮红日慢慢升起,日月同辉。日落时,晚霞落在水面,海天一色。”楚留香说这话时,眼中不禁露出一丝怀念,他似乎有些想家了。

赵柔安听完,心中说不出的向往。她平日里见得最多的,便是皇宫里或大或小的湖泊。与楚留香口中的大海相比,就显得逊色不少。

“你再给我说说,我还没见过大海呢!”她期盼地看着楚留香,语气说不出的歆羡。同早上在兴云庄里的冷傲刁蛮全然不似一人。

楚留香被她看的语气都软了,嘴角带笑地说起了这些年在江湖上看过的风景,遇见的奇人异事。

他们一路从汴河上的酒楼说到了东街的长公主府,赵柔安仍是意犹未尽,恋恋不舍。

“楚留香。”赵柔安站在公主府门外的石阶上,忽然回头叫了他的名字。

楚留香一愣,有些疑惑地望着她。

“如果一直待在京城,你会不会闷?毕竟和外面比起来,京城真的很小很小。”她一双眼在月色里仿佛格外清明,像是要望进楚留香的心里。

楚留香沉默了,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在什么地方停留。就像他的家是一艘飘荡在海上的船一样,有些人生来便注定是不安分的,是漂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