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集体正义的气氛下个人情绪是很容易被带起来的,当即众人就出了府学大门,朝西而去。
宁波城里,大部分衙署都在西北,唯独府学在宁波城的东北区域。
气势汹汹的准备前往公馆抗议的读书人们,才走到巷口,便看到有个官员堵在了巷口的正中间。
大部分读书人都认识的,不是全宁波府的父母官沈知府又是谁?
很多人敢于盲从,但却不敢冒尖,见到父母官亲自拦道,就缩到了后面去,不敢与知府老大人对线。
唯独真正有底气的人,才赶上前去,比如这次读书人聚众抗议的领头羊陆孟观。
出身大臣辈出的四大家族是一方面,他父亲陆钶也是官至巡抚的,前年才被免职回家。
有这份底气,陆孟观自然不怕沈知府,所以就带着几个朋友,围了上去。
他甚至还主动询问道:「老父母何故在此站街?」
沈知府反问道:「你们不在学校里会文,出来闲游做甚?」
陆孟观却正色道:「并非闲游,实乃为民请命去!总不能眼睁睁看不公之事发生,心里还无动于衷。」
沈知府依旧不肯让步:「太祖高皇帝有诏旨,生员在校,只许精进学问而已,不可随意议论政事。
无论你们有什么动机,本府就在这里拦着你们!除非尔等从本府身上跨过去。」
陆孟观看了看日头,有些焦躁,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跟沈知府在这里磨蹭毫无意义!
如果磨蹭的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还有几个人能继续「作战」?
陆孟观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甚至企图将父亲搬出来用时,却见身后突然冲出来几个同窗。
其中一个指着沈知府,破口大骂道:「你这狗官,定与秦德威同流合污!我们前往公馆,是为了弘扬正义,偏生你这狗官在此夹缠不清!」
另一个人也气势汹汹的说:「听闻秦中堂已经定计要大肆征敛,百姓人心惶惶,不能安居乐业!
我们为了府境上下的安宁和万千百姓的福祉,正要前往声讨,你这狗官却拦在这里碍事!
莫不是你和秦中堂串通好了,要拿百姓来充当你的晋身之阶!你挡的了一时,却挡不了一世!
别说不敢从你身上跨过去,正义的车轮终碾着你继续前行!」
后面人群里顿时欢呼,为这两位言辞异常激烈的人喝彩!
先前的领头羊陆孟观很吃惊,他自己已经够激进了,难道队伍里还有比自己更激进的人?
关键是,似乎谁越是激进,谁就越受己方人群的欢呼。
陆孟观是绝对不愿意看到其他人出风头的,或者说抢自己的风头。
所以他连忙又站了出来,对那两个痛斥沈知府的读书人说,「二位同道慎言!我们要有理有节,不要随意牵涉旁人!
沈大人是一个好知府,他只是担心我们引发祸乱,从而导致不可测的后果!」
那两人便喝道:「原以为陆同学是心存正义的同道之人,没想到也是个只会妥协的!没有卵子的软蛋就退下,不要妨碍我们为了正义前进!」
陆孟观:「」
他有点迷,怎么连自己也骂上了?难道只因为自己不如他们更激进?
正当陆秀才还在迟疑时,有几个人忽然就冲了上去。
沈知府大叫一声:「秦中堂心中自有锦绣,绝对不许你们这些幼稚的书生去干扰秦中堂!」
然后他奋力张开了双臂,堵在了巷口,甚至还伸手去抓住想要越过自己的人。
再然后陆秀才就看到沈知府被那几个被骂成幼稚的「愤怒」的人推搡着,而后不知怎么,沈知府的红色官袍被扯烂了,乌纱帽也很不吉利的落地了。
糊里糊涂间,又有一群人兴奋的跟了上去。然后沈知府在狭窄的巷口被人群淹没了,狼狈不堪的摔倒在地,又蹭着泥土翻身滚到了墙根。
一个新的疑惑在路秀才心里出现了,衙役们呢?堂堂的知府出来,身边怎么会没有衙役?
另外也许是自己眼花了,倒地不起的沈知府嘴角似乎带着一丝神秘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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