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心里清楚, 怕是不能了。

景帝拂开多宝搀着他的手,双目盯着多宝道:“朕恐怕时日不多了。”

多宝又跪下了,凄声道:“陛下!”

景帝早些年脾气还是很温和的,他拍着多宝的肩宽慰道:“朕的身体朕自己心里清楚。”他将手背在后面, “……回顾朕这一生,无功无过, 就堪堪二字,平庸,也可以说是窝囊。”

一声不知是何滋味的叹息,“哎。”

多宝没出声, 他只是哭得不成样子。

景帝怔怔出神, 又回神, 他从內襟里取出一物递给多宝:“你去, 你亲自去,送到边关,你是朕身边唯一可以信任的人了。”

这是半块虎符。

多宝一震:“陛下。”

景帝俯身:“朕安排好人手了……朕要死,戎泰然也要死,黄泉路太孤独了,他压了朕一辈子,让朕恐惧了一辈子,他不死,朕实在难心安啊。”

换个人,哪怕是个大字不识的平头百姓,都不会帮景帝做这事,戎泰然一死,大魏必乱,可多宝会,他看着景帝长大,看着景帝战战兢兢数十年,未曾一日得以安眠。

他低头,匍匐在地,行了大礼:“诺。”

多宝秘密离京,同时前往边塞的还有景帝批了准战的戎泰然的奏折。池小天在京城几乎没有对手了,之所以说几乎,那是他还有几个同父异母的兄弟。

深夜,太行殿,自戎星剑离开后,池小天就全面都掌权了,他披着大衣,在这个案几边,这处假山里,他绯色的衣衫艳得像四五月的海棠,风一吹,层层叠叠的摆动,野心照亮了他的眼眸,雪亮:“小十五呢?”

沉舟看了池小天一会:“你要对他们赶尽杀绝?”

池小天目光惊奇:“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我?”他起身,衣襟上绣着的金丝银线闪着微光,像是湖面上悄然泛起的涟漪,“我只是要让小十五去我以前住的地方看看而已,我与他毕竟是手足兄弟,杀他,我于心何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