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小天端着一壶茶去找梅师傅,他敲门:“师傅,师傅?”

梅师傅醉醺醺的,癔症了会才有些清醒:“进来。”

池小天这会乖觉的很:“师傅您喝茶,醒醒酒。”省的第二天起来头疼,也省的第二天想起来这事再罚他。

梅师傅有点多愁善感:“小天,今个是你大师兄忌日。”

他师傅没跟他说过这些,师兄们也讳莫如深,池小天偷偷竖起了耳朵,聚精会神:“大师兄?”

梅师傅瞥了眼池小天:“往后我不在了,记得给你大师兄烧烧纸。”

池小天还心虚着,不敢看他师傅的眼,他低头:“嗯。”

梅师傅道:“咱们逃到这里有几年了,你大师兄的坟可没迁过来,也不知道他一个人无不无聊……说什么坟,就是个衣冠冢,你大师兄的尸体就地埋了,都没拉回来。我养了他二十年,竟然是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池小天安静听着。

“小天啊。”梅师傅喊池小天过来,他拍着池小天的肩,给予了他沉厚的寄托,“你可别学你大师兄去打什么仗……他和他的同学一起去的,就他没回来。”他还是后悔,“我就不该让你大师兄去什么狗屁学堂,狗日的,咱们就是下九流,就该数着过日子。念什么书,识什么字,懂什么大义,报效什么国、什么家。糊糊涂涂的活着不也挺好,好好跟着我,他的孩子也都该会打酱油了。”

池小天知道了些模糊的过往,他的大师兄去了学堂,知晓了大义,英勇的上了战场,然后没再回来。他感到了梅师傅的痛苦、老人失孤的痛苦。

梅师傅也不是什么都不懂,他当初也没拦着池小天的大师兄,他只是不能释怀,他拉着池小天:“这一代,我就偏心你和你大师兄。小天,你大师兄去了,你就好好跟师傅学戏,咱不求什么,咱就好好活着。哪怕真到了那一天,师傅去,你也别去,别再让师傅白发人送黑发人了。你就学学戏,哪怕这辈子就懂些风花雪月。”

“能吃饱饭,能活着,这辈子就挺好了。”

他们本来就卑贱。

不敢肖想太多,就这样,就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