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而坐的老人看到程一心事重重的眉头后,没有追问下去,反而默默收回了他的茶盏,“去参加你的同学会吧。有空了,我们两爷子再喝杯,正好,你也给我讲讲外面的世界。”
程一和自己父亲的目光短暂地对上了一秒,就撤开了。
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程一心下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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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父在程一心里一直是洞晓世事的人。高三在程一选择复读以后,他给了程一很大的自由。
再后来大学,程一一意孤行放掉了帝都的好学校要和周肆去沿海,又一意孤行要孤身出国……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决定,他都没有反对或者干涉过。
哪怕是当初周肆在家里跪下来求他,他也没阻拦过程一的选择。
但尽管这样,程一还是怕和老头子谈心喝茶的那天。
他心虚得很。
至少对上周肆的事,心虚得很。
“听到没,你爸和你说话呢。”程母打破了沉寂。
程一支吾着说了声好,回楼上换完衣服出门。
半路遇到程母来叮嘱晚上少喝点,说是会给他留门,要程一记得回家的门,别走错了。
程一听到这话不禁摇头:“知道了,我也是三十好几的人了,又不是三岁小孩。就算在国外待了那么几年,但回家的路还是走了十多二十年,闭着眼都记得。”
其实就算再不记得,这巷子尽头,周肆家的那棵树怎么也会指着他回家的。
这么想着,程一把目光投向了窗户,春末夏初的日光落在窗棂上,散漫下来的日光后面,是十年如一日的那棵树,和两家紧贴着的院墙,还有这些年爬满了花架的茉莉花。
只是那几年花架下帐幔里数花的少年们,都已不再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