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住唇不动。
“啪”的一声,电灯亮了。那人的眼睛看过来,灯光像感染了他眸中的金色,开始绽化出一个又一个的光圈,刺得她眼睛好疼。
默未倾看了程沉一眼,走过去打开窗子,喃喃地说了一句:“四楼。”跳楼逃生的可能性被扼杀。他将一盏台灯拉到窗边,对外一开一关,放出求救信号。然而两人心里都知道,这希望实在渺茫。
程沉整个人滑坐到了地上,经过刚才那么一番折腾,全身的骨头都好像散了架一般,疼得要命。不过还好,不幸中的万幸,她那个可怕的病没有在这种时候发作。
门外突然又响起了那少女的声音:“我已经数完了,你们还不出来是吧?”
默未倾大声说:“美夕子,没用的!你杀了那么多人,你跑不掉的!”
门外突然静了。美夕子,原来她叫美夕子。
然而安静只是一会儿,美夕子呵呵地笑了起来,“我以为是谁,原来是默学长。”她听出了他的声音。
“真是可惜,杀死天才总让我有种罪恶感,不像那些贱女人们,杀她们时只会让我觉得很痛快。”
“你为什么要杀她们?”
“因为她们该死!”美夕子的声音变得无比怨恨,“她们一个个地来破坏我和简学长的约会,让他不能和我在一起!两个小时,我每天只要求有两个小时能和他单独相处罢了,她们还要处心积虑地来破坏,我绝对不饶过她们!”
果然如此,因为那些女孩曾接触过简,所以才招来杀身之祸。这个美夕子年纪轻轻,下手却这么狠毒。难怪他从第一眼看见她起就不喜欢她,因为她身上有隐藏的杀气。
“你是不是太自作多情了?简只是当你的模特让你画画,他根本就不喜欢你!”这个时候,只有激怒她,激怒了她她才会有破绽,他们才能有机会逃脱。
美夕子立刻大声怒道:“谁说他不喜欢我?就算他现在不喜欢,以后也会喜欢的,我那么温柔,那么善解人意……”
“还那么不要脸,厚颜无耻卑鄙肮脏,鬼才会喜欢你这种女人!”默未倾接了下去。
“默未倾!”美夕子又开始重重地踢铁门,“不要以为你智商高过常人就有什么了不起的,现在你还不是跟困兽一样躲在门里,你以为这样我就奈何不了你了?好,那我就让你知道一下,世界上没有我美夕子办不到的事!”
门外又好长一段时间的沉默,默未倾倾耳在门边听了一下,听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低下头看着坐在地上的程沉,眸中柔光一动,蹲对她说:“你还好吧?”
程沉抬起眼皮,双手紧绞着,样子不像是在害怕,但是却更加让人担心。
“我们一定能得救的,相信我。”他伸手握住她的手,却被她一把推开。
默未倾唇角露出了苦笑。就在这时,只听“轰”一声巨响,震得耳朵里一片嗡嗡声,接着感觉整个世界都颠覆了,所有物体横飞,当程沉还没意识到发生什么事了时,一个身躯已经重重地朝她压了下来,将她扑倒在地,紧跟着就像看电影一样,墙壁豆腐般倒塌下来,身下的地板像只飘荡在巨浪里的小船,颠簸震动,天花板上的灯砸到那张实验台,爆发出一连串火星。
然后--
一片漆黑。
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久--
地面的震动终于平息,黑暗里什么也看不见,耳里的轰鸣声已经消退,但是身体还是觉得疼痛。
因为默未倾压在她身上。
她伸手试图推了他一把,默未倾好像昏过去了,她推他,他只发出一声本能的。他的呼吸喷在她的耳边,起先觉得很热,后来则发觉到那呼吸声非常微弱。
他怎么了?!
程沉慢慢地抽出一只手伸向上方,到一块很大的壁砖,她的心中顿时一惊,手下意识地朝默未倾身体上方去,果然,那段残壁正不偏不倚地压在他的背上。
整个人顿时无可抑制地颤抖了起来,手和脚都好像变得不是自己的了,非常虚脱,也非常……恐惧。
那个美夕子,那个疯子,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方法,竟然炸毁了这层实验楼!不知道其他实验室里有什么危险物品,若是因此而引起毒气泄露、连带爆炸的话,他们两个必定尸骨无存!
可即使没有那样,情形也已经够糟糕了。他的呼吸越来越弱,他会不会死掉?
一念至此,程沉又伸出手去死命摇他,企图把他摇醒。这一举动有点作用,过了大概三分钟后,默未倾了一声,悠悠醒转。
“我们这是……”声音起先是迷糊的,但马上一震,“你没事吧!”
他的手过来,碰到了她的脸。
程沉拍掉他的手,他是傻子吗?背上压着那么重的一个东西,居然还先来问她有没有事!
默未倾沉默了一下,误会了她的反应,低声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傻子傻子傻子!
“我知道你现在很不舒服,但是我……”他手肘撑地想抬起身子,结果却换来一声,“对不起,我起不来……”
傻子傻子傻子傻子!默未倾,我再也没见过比你还蠢的人了!程沉在心中无言地呐喊,眼睛变得酸酸的。
他的声音又开始紧张:“你真的没有事情吗?有没有哪里受伤?”伸手碰了她的手臂一下,想起她对他的讨厌,又连忙缩了回去。
程沉别过脸,别开他的呼吸。
“你别担心,实验楼爆炸,他们很快来处理,我们很快就能得救。我们一定可以活着出去。”说着自嘲般地笑了一声,“真没想到,那个美夕子这么绝的事都做得出来。可惜,老天只给我二百的智商,没有给我一副强壮的体魄,否则也不会被她追得像地鼠一样只能躲起来。”
那股酸楚的滋味蔓延开来,这会连心也变酸了。
“程沉。”他低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程沉一颤,这好像是那么久那么久以来,他第一次喊她的中国名字。
“程沉……程沉……”他又喊了很多声,一声比一声轻。他究竟想干吗?她忍不住烦躁起来,又推了他一下。
默不倾停住声音,过了好久才说道:“其实,我只想跟你说声--对不起。真的,真的,对不起。”
程沉的脸别得更远了。
黑暗中其实他看不到她的脸,可她还是觉得很狼狈。因心软而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