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还未入得正院,便见北边有一八角亭台半隐于梅林与假山之间,只露出一沿亭角,外头有一个穿着粉色窄袄的丫头候在一旁亭台之外,假山之中,那丫头瞧着比春生大二三岁。
只见那沈之聪指着道:“三伯定是待在那亭子里呢,咱们过去吧!”
一时走近,便见方才候在外头的丫头盈盈走来,压低了声音向那沈之聪行礼,沈之聪听罢,也把声音放低了几分,只问道:“三伯可是在里头歇着呢?”
那丫头恭敬的回道:“是的,三少爷,今日天气好,老爷兴致高便在这亭子里赏梅,许是累着呢,晌午起便歇下了,这会子还未曾醒呢?”
沈之聪听了,便往那亭子里望了一眼,见那丫头打量着身后的春生,便指着春生对那丫头介绍道:“她是打斗春院过来的,唤作春生!”
春生原本低着头,听到那沈之聪提及她的名讳,一时讶异,连忙抬起来看着他,却见他面露常态,一时心中狐疑,只对那丫头道:“是的,姐姐,我是从斗春院过来的,咱们主子特意吩咐我将这盆栽送到这瑞雪堂来!”
那丫头见春生跟着沈之聪一块过来,便客气道:“我省得,方才便瞧见来了一行人,妹妹是与他们一块的吧。”
春生只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是的,他们走得匆忙,便遗漏了一盆,咱们主子爷说这盆虞雪球乃是上好的花中珍品,便特意吩咐我给三老爷送来!”
那丫头见春生说话口齿伶俐,便笑着过来接过春生手中的盆栽道:“来,妹妹给我吧,我送到老爷的屋里去!”
春生只推脱道:“怎敢劳烦姐姐,我来搬着吧,姐姐只需告诉我往哪儿走便是!”
那丫头见春生口齿伶俐,又颇为识趣,一时有些好感,只道:“那妹妹跟我来,我领你过去!”顿了顿,又看向那沈之聪道:“三少爷要不也随我到屋子里坐会子吧!待老爷醒了,我便过去唤您!”
此话正合他意,沈之聪随即同意,只见此时,忽地听到从亭子里传来一个声音,问道:“可是之聪在外头?”
一时外头三人皆不由自主的往那亭子处看去。
春生听到那声音虽有些羸弱,却又犹如春风拂过般温润如玉,一时觉得余音缭绕,悠扬动听。
她忍不住倾了身子往那亭子里看去,只见那亭子里摆放着一张软榻,上面躺了一名男子,因是背对着,瞧不清具体的样子,只瞧见从软榻上散落了几缕长发下来,垂在地面。
亭台上摆放了茶壶,茶杯等一应器具,旁边置有煮茶的炉子,里边的茶水似乎快要煮开了,正咕噜咕噜的冒着声响,上空冒着一团白雾。旁边一个穿着素色锦衣的女子侍奉在侧,因是侧对着,只瞧见一张素净清秀的侧脸。
那沈之聪一时脸上扬起了笑容,直大声道:“是我,是我,三伯你醒啦!”
边说着边健步如飞的往那亭子里走去,待走到一半忽又停了下来,回头看着,示意春生等人跟上。
一时春生便抱着那盆栽跟了上去。
沈之聪人还未到亭子里,声音便早已到了,直道:“三伯今日好雅兴,又是赏梅又是吃茶,简直如神仙般的快活!”一时走近,见了旁边有一女子,便又热情的招呼道:“素衣姑姑也在呢!”
春生默默跟着进了亭子,只手里抱着那盆虞雪球,微微低着头,眼神不敢乱瞟,只静默的候在了一侧。
便听到那个被沈之聪唤作“素衣姑姑”的女子笑道:“三少爷只怕是饮不惯素衣姑姑煮的茶呢,之前不知道是谁说的,直道这劳什子东西可不是人喝的么?哪里比得过那边疆美味的羊乳啊!”
春生便听见一记温婉的女子声音,只眼尾扫了扫,见那女子约莫二十七八岁上下,一身素净打扮,衣裳简洁无甚华丽成分,便是头上也只简简单单的插着一直玉钗,玉质通透,瞧着当是贵重之物,全身上下也唯有这一件珍贵之物。在这片锦衣华服之中,倒也别有一番风姿,只唯有一处疑惑的便是,那头上梳的仿佛不是妇人鬓发。
那沈之聪见素衣姑姑取笑也不恼怒,只有些不好意思道:“我现如今觉得这茶也···挺好喝的···”
只是说着话时,语气有些别扭,眼神躲躲闪闪,视线四处往亭子里晃荡,又在春生身上停顿了片刻,便又快速的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