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仪殿,戚晟下了早朝,凤仪宫的事儿便传进了他的耳中。
姜吉面无表情的把安充容的话复述了一遍,然后悄悄的去窥视戚晟的神色。
早就做好了陛下会生气的准备的姜吉,就连跪地求饶的姿势和话都想好了,哪知陛下竟然似没听到一般,淡定的拿过早朝过后内阁送来的最新奏折翻看了起来。
他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心里不断的念叨安充容没脑子,颠倒是非黑白也就罢了,偏还要把陛下牵扯进来,好在陛下不曾计较。
戚晟神色淡然的翻看着折子,时不时的提笔在折子上批下意见,待看到一封关于今年科举的折子时,他提笔的动作顿了下,随即放下笔将这封折子搁在一旁:“姜吉,传旨,命内阁大学士居元凯,吏部尚书郭宽,户部尚书裴康伯进宫。”
在听到这三人名讳时,姜吉就知道了戚晟召他们进宫所谓何事了:“遵旨。”
姜吉去了宫外传旨,戚晟扫了眼立在殿里柱子旁好似不存在的宫人,伸手按了按眉心。
自他平定了西北与藩王叛乱,收服了边缘小国后,就对朝堂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非但成功撤藩,更是废除了三省制度,将权力分散六部,以便能够更好的集权。只是他想将权力集中,又不愿事事亲力亲为,故而又保留了内阁,不过内阁比起从前,权力削弱了许多,如今也只是起到了筛选奏折,出具条陈的作用罢了。
也正因为如此,朝堂上才经历了大的变革,官职空缺极多,所以今年的秋闱便显得极为重要,而今年的秋闱,也是他登基十二年来,规模最大的一次科举。
前朝之事,无关后宫,不管前朝再如何动荡,后宫在魏皇后的掌管之下,也极少出现纰漏。
夏日雨水多,阵雨更是说来就来,夜间在人睡得正熟时突然而至,不过两刻钟又悄然离去。
云容身体无恙的事儿早就告知了安充容知晓,可安充容至今都不曾派人来传话,也没叫云容去请安,此举正合了云容的意,便龟缩在自己的绘雅轩一步也不踏出去,无聊时就使了银子叫人给她带一些话本或是小玩意儿,日子过得很是悠闲。
可有些事情不是躲起来就能避的开的。
就比如,郑才人。
绘雅轩待客的正厅内,郑才人双手护着肚子坐在属于主人的主位上,用极短的时间上下打量过落座在她下首的云容后,遮住眼中晦涩莫辨的神色,盈盈笑了:“前几日我被诊出有孕,充容娘娘命人送了贺礼,这不我一得闲,便亲自来明粹宫送回礼,又想起表妹在明粹宫住着,所以就来看看你,表妹可会怪姐姐不请自来?”
话音甫落,青音便适时的上了绿豆汤,然后站回云容身后。
云容脸面上挂着得体的笑:“才人言重了,才人能来看臣妾,臣妾只有感激,又怎敢怪您?”
这番话云容说的是真心实意,偏偏落在郑才人眼中,就是口是心非,正是这样,郑才人心下的警惕便不如刚来看到云容时的警惕强烈,在宫中,喜怒溢于言表之人,注定不会是她的阻碍:“表妹都说出来了这般言语,还说不怪姐姐。”
郑才人叹了口气,低头轻轻抚摸自己尚未显怀的小腹,语气不乏低落:“姐姐知道,自打进宫你就病了,而姐姐也从未来看过你,所以你心中有气,姐姐理解,可是表妹,宫中规矩颇多,姐姐住在贵妃娘娘宫中,许多事情并不能也是身不由己,还望表妹能够体谅一二。”
她大部分目光虽然是落在了自己肚子上,然而却分出了注意力放在云容身上,见云容面色不似方才那般虚假,郑才人唇角微扬,云容被她那二房的堂姑姑养的有几分傲气,哪怕她和云容见过的次数不多,也知道,只要她稍稍示弱,云容就不会和她过多计较。
“表姐今日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的?”
云容扬了扬下巴,态度如从前两人暗地里互看不顺眼时一般无二。
郑才人终于放下了心,作势要起身,她带来的宫女秋初忙眼疾手快的上前扶着,直到郑才人在云容身边坐在,秋初才收回手紧紧站在郑才人身旁。
搁在膝头的手被郑才人握住,只听郑才人声音柔和:“自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