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这突然出现的两个无名天魔是相互克制,正好方便苏折展了蛇皮袋子一网成擒,若是它们属性相近,能彼此吞噬融合出个新的鬼玩意儿,那可真是没完没了了。

苏折念及此,想这长夜漫漫至此,也终要翻过去了,便手上一展火焰。

他指尖火焰飘到那些碧魄宗门徒身上,这些人的尸体瞬间烧成了灰烬,可这焰星子却是精准打击,完全没有蔓延到其余的棺材、寿衣、纸人,这之后,他扶着不能说话的陈小睡,一同回到了那钟楼。

钟楼,全华舟城最古老最悠久的所在,也是最高最广的地方。

一个渺小的人站在上面,就好像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由此被托举到一个几乎伟大的位置,得以眺望全城的高楼广厦、大桥长河。

苏折与陈小睡这二妖、借此登顶眺月,可瞧见晚间的灯火连绵似火焰上跳动的珍珠,亦可望尽那星罗纵横的水道如棋盘上的黑白交错。

看着这番安静如画儿的繁华盛景,谁能想得到不久之前,有惊天动地的呼噜声一阵阵催人睡去,还有震耳碎膜的白鼓声一道道使人心裂?

苏折看向陈小睡,指了指自己的喉咙:“你这儿没事儿吧?要多久能好?”

他的掌心缝隙倒是没有再扩散,可陈小睡的咽喉上可是多了一个触目惊心的血洞,阴渗怪森得很,几乎能见到白骨与血管,都拜方才那无名天魔所赐。

苏折这一问,陈小睡倒不急,只神色淡淡地摇头,示意自己没大事儿,再从腰间掏一个白玉葫芦瓶,往喉咙上一倒,竟连续不断地倒出一些极腥的黑血,那小小的葫芦瓶看上去不如掌心大小,可倒血时竟像个无底洞似的,一倒就足足倒了半炷香(15分钟)时间,而且还没倒完!

更惊的是,苏折分明瞧见陈小睡的那个血洞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互相缝合,断裂的筋肉正在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生长补缺着,等倒完这巨量的黑血,顷刻间就要完好了!

苏折立刻意识道:“这是光光的血?”

他若再想不到这是什么,脑袋也可扭下来和孟光摇凑一对龙头凤脑了。

陈小睡点了点头,竟然可以开口了。

“天下间只有雪狼妖的血才能使天魔破坏的骨肉高速重生。而光光最近欠了我一笔债,所以我最近三个月每次碰面都会向他要一点儿血,积少成多,就是为了这一刻……”

他的声音仍然显得滞涩生哑,停折卡顿如生刀子磨硬石头,可已经能发出清晰声响了,让苏折不得不疑惑:“你这宝葫芦不是凡物吧,里面到底积了多少光光的血?”

陈小睡老老实实道:“也不多,大概就十个光光的分量吧。”

“……”

这一个真敢要。

一个真敢给啊!

苏折也不知自己到底是该感慨陈小睡的早有准备(擅长苟着),还是该感慨孟光摇的慷慨大义(居然给出了相当于十个自己的血量!)。

陈小睡淡笑:“怎么?你是觉得我敲诈光光太狠了?想向魔尊告状么?”

死里逃生后,他似难得清醒,多了几分暖样儿,居然都学会开玩笑了。

苏折却是一挑眉,笑得又奸又精:“你要是把这血分我一点儿,我非但不告状,我还要和你一起敲诈他呢。”

陈小睡笑得嘴唇一开,整个人的精神气儿像是循环不休的风雷雨,闪亮鲜活得像一个个念头在心里乱放,他一说话就有点语出惊人了。

“我好像有些明白,为什么魔尊这样喜欢你。”

苏折一愣,这怎么忽然又明白了?明白啥了这就?

自古谜语人不可怕,但说情论爱的谜语人那可太可怕了。

他也不多问,就怕魔尊这个读心行者还在听方圆万里的心声呢,干脆话锋一转,道:“难得我们今日一起打了架,不如一起看看战利品吧。”

对于两个小偷或强盗来说,分赃的过程总是最令人心醉神迷的。

他们或许不是真分赃,但绝对是强盗中的强盗,小偷里的小偷!

苏折把袋子张开条缝隙,只从袋口看,里面有被金线天魔困缚的琵琶天魔,两个大白鼓一个小白鼓,一团纠缠不休的黑影与长刀,他拿手指了一指。

这一指,把陈小睡的笑容给指无了。

“小苏,你还是惦记着这琵琶天魔?”

战斗都结束了,按道理是带不走这天魔的。

可苏折毕竟是苏折。

他话多归话多,话还偏偏很有说服力。

“这两只大白鼓天魔,肯定是由你来封印的。琵琶天魔要是也在你体内,把它俩给吞了,岂非直接加强成了一个乐坊?到时你还镇压得住它?”

所以,琵琶天魔他得带走。

两只大白鼓天魔,就留给陈小睡封印。

陈小睡疑道,“你明知琵琶天魔有多邪门,还敢要它?”

苏折想了想,道:“平时我会用金线去捆束琵琶,等到需要用到琵琶时,我就像方才打架时一样,敲响这小白鼓天魔,以摧心的鼓声去对抗催死志的琵琶声。反正,我不把它放我耳朵里,它对我的影响就有限。”

陈小睡直勾勾地盯了他半晌,好像要拒绝,要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