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川久弥沙清晰地感受到了腰后顶上的枪管,她却不闪不避,而是突兀地勾唇一笑:“好啊,那我数到三,我们一起放开?”
安室透微微点头,不置可否。
“一。”
古川久弥沙拉开了手中手|枪的保险栓。
“二。”
古川久弥沙微微倾身,靠向了安室透,不出意料地,后腰处的枪管如跗骨之蛆般,追着她的身体跟了过来。
“三。”
三声过后,两人谁都没动——没人动手,也没人收手。
古川久弥沙手中的手|枪仍旧顶着安室透的腹部,也仍旧被安室透手中的手|枪顶着后腰。
……这实在是个很尴尬的局面。
安室透却似乎对这个局面并不吃惊,他只是压低了笑声,凑到了古川久弥沙耳边,笑道:“看来古川桑不相信我呢。”
古川久弥沙面上的淡定有些维持不住了,她咬牙:“彼此彼此,安室君。”
她在心中和系统咆哮:“这就是他们酒厂人的‘喜欢’吗?琴酒可以一言不合地对自己‘喜欢’的人开枪,安室透也可以面无表情地欺骗自己‘喜欢’的人。”
系统默默吐槽:“……你也在骗他。”
古川久弥沙冷笑:“我要是不骗他,现在就横尸当场了。”
“所以我想说,你们半斤八两。”
“……你站哪边的?”
系统不说话了。
倒是安室透重新开了口,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几乎只能让她听到气音:“我可以移开枪,但我有个条件。”
古川久弥沙抬头:“什么?”
“我需要古川桑把包里的针剂交给我。”
古川久弥沙想也不想,直接一口否决:“不可能。”
东西交给他,她的计划还是失败,那和他在这里纠缠这么久就变得毫无意义。
安室透将刚刚没有说完的话接了上去:“一支,我只要一支。”
古川久弥沙思考了一下,这确实是个各退一步的方法,但在此之前她还是想知道——
“不如安室君也可以和我说说,你费劲心力阻止我的理由?”
安室透不是什么好人,古川久弥沙很早就知道这一点。
他自己手上染的鲜血都不计其数,但此刻却铁了心要阻止她杀人——她不觉得他是这样双标的人,于是便更好奇他阻止她的原因。
万千借口在安室透的脑中一闪而过,他深吸一口气,最终开了口。
“因为……不值得。”
——他选择说实话。
安室透重复一遍,“因为这种人而脏了你的手,不值得。”
古川久弥沙顷刻间反应过来,顿时眸光一厉:“你知道我的目的?你调查我?”
早在决定和她说真话的时候,安室透就想好了说辞。
“我问了松田警官。我是毛利小五郎的弟子,要知道一些警视厅的案件信息并不难。”说道这里,他半真半假地加了一句,“——事实上,关于这个案子,警视厅早就求助过毛利小五郎的协作。”
——松田阵平先前便说过,他们在试图推翻这个案件是“意外”的结果。
这是个古川久弥沙可以接受的解释,唯一让她不快的便是……
“松田那个家伙,不是早就和他说了离安室透远点吗?他是傻白甜吗?别人问什么他都说!”
系统倒是看得很透彻:“松田阵平大概是把你的提醒归咎到你和安室透的‘私人恩怨’上了,他以为这是你们俩的私人感情问题。”
古川久弥沙有些头疼:似乎进入这一世以来,她的那些前攻略对象便一个比一个恋爱脑。
“他们当初被我攻略的时候要是也这么恋爱脑该多好?”她瞟了眼面前的安室透,“不然把这恋爱脑分点给安室透也好啊。”
安室透不知道她心中的吐槽,他看着面前沉默的古川久弥沙,轻声开了口:“这个理由,古川桑能接受吗?”
她能接受吗?老实说她不能——不是不相信他得来消息的渠道,而是觉得他阻止自己动手的理由还是十分荒唐。
他说“不值得”。
古川久弥沙知道组织中总有那么几个疯批杀手,促使他们做出“杀”或“不杀”这个结果的理由只有个人喜好,以及他们独有的一套“评估体系”。
他们有的喜欢刺激的又有挑战性的目标,有的喜欢针对那些地位崇高、德高望重的目标——但这两种都有个共同点,他们不喜欢对人渣动手。
这对于他们而言是一个“脏手”的行为,他们觉得浪费自己的子弹。
她没想到安室透就是这样的一个疯批。
古川久弥沙叹了口气:“我没你们那么多讲究,波本。”
安室透:……?讲究?
她知道对这样的冷血杀手没有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必要,但她还是开口了——这是她做的最后一次努力。
“你看到过那个案子的具体调查报告吗?”
安室透顿了顿:……其实还真没有。
他得知这件事的时候时间已经很紧了,风间那里只传来了整个案件的大致信息,并且由于他的重点在案件嫌疑人身上,对案件报告本身倒是没有过多了解。
古川久弥沙一手握枪顶住安室透,另一只手在自己的身上比划起来。
“他们听说人被倒吊的时候头脑会充血,所以将受害人倒吊在了天花板上,然后割破了她的脖子。”
她伸手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个切割的动作。
“他们拿烧杯凑着盛她流出来的血,记录出血的量与时间。为她止血后,又将她在放了下来,在正常状态下,再次刺破她的脖子,做了同样的事。”
她的语气微凝,“他们做这些事,只是为了做两者的对比实验,来检验这个‘听说’的真实性。”
安室透抿了抿唇,没有开口。
古川久弥沙握枪的手依旧很稳,直直地指在安室透的身上,然而她的叙述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