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利侦探事务所内,夕阳染红的空间内气氛微滞。在场的警察说到底都不是泛泛之辈,经由这么明显的提点,已经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毛利小五郎的声音还在继续。

“渡边次郎的同伙,为了替渡边次郎洗清嫌疑,假造了被害者的死亡时间——通过假造被害者的进食时间。

“根据古川警官以及搜查二课的监控记录显示,当天12:30,久司警部去过一次卫生间,14:30带着便当进了办公室,17:30替大家点了甜品,然后自己带了一部分进办公室,18:35离开办公室。

“在这段时间线内,有个十分显而易见,却被大家下意识忽略的关键点——没有人看到久司警部真正‘吃’下了那些东西。

“14:30我们看到她带着便当进办公室,便想当然地以为她是在那个时间吃下的牛肉便当,同理,17:30她带着甜品进了办公室,便以为她是那个时间吃下的甜品。

“但事实上,久司警部是在12:30去卫生间的时候,去休息室拿了便当,带去卫生间吃下,14:30众目睽睽之下,带着空便当盒进了办公室。

“同理,在15:30的时候,她在办公室吃了前一天买的甜品,然后在17:30的时候,替大家点了同样菜单的甜品,带进了办公室。

“这样一来,久司警部在被害当天的用餐时间线,便被推后了整整2个小时,再加上超市老板娘的假造证词,要将真正的死亡时间从七点推后到八点半,是轻而易举的事。

“是的,这就是这个案子中,‘主谋’真正高明的地方。”

毛利小五郎的声音微微一肃,给这场牵涉众多的谋|杀|案画下了句号。

“——没有人会想到,被害者和凶手是‘同谋’。这个案件最终的‘主谋’,恰恰正是被害人,久司容子。”

渡边次郎自从古川久弥沙说起这个“故事”时,便知道了她要说什么。

他几次出声想要打断——抑或是替故事中的主角辩解——却最终还是讲话咽下。

直至听到“堕落深渊”一句,终于还是没能忍住,辩驳冲口而出。

“不是的!容子是为了勇人的病!”

说罢,他像是意识到了自己冲动之下的失言,额上冷汗滚落,随着面部牵动的肌肉“嘀嗒”落下。

他干脆破罐破摔,一口气将所有想说的说了出来:“她不是为了什么金钱地位,她只是、她只是……为了勇人的病……”

说道这里,他喉头微微一滚,像是知道自己解释不清似的,他便不再解释,只是激动地质问:“难道一个母亲想要拯救自己孩子的心也有错吗?!”

古川久弥沙毫不相让,长眉一竖,目光凌厉地质问了回去:“那些因为久司容子倒叛组织而死的人他们有错吗?!”

渡边次郎在她盛满厉意的目光中泄气,所有话语卡在喉口,再也发不出声。

“一个母亲想要拯救孩子的心,没错。但人命,从来不是可以这样被量化与比较的东西。

“错的不是‘想要拯救孩子’的心,错的是她将‘性命’这样无法被比较与衡量的东西,放上了天平的两端的行为。”

古川久弥沙的目光彻底冷了下来:“渡边次郎,这么多年,你还是不理解久司容子。如果是她在这里,她绝不会说出‘她没有错’这样的话。

“——她从不否认自己的错误,但为了自己的孩子,她愿意清醒理智地身堕修罗。”

渡边次郎将头埋进了双手的掌心,没能再说出一个字。

“久司容子是有意逼你杀死她的。她知道那一天是勇人的生日,你晚上会陪着勇人一整晚都不离开。她通过假造进食的时间线假造了自己的死亡时间,将你约去了家里,然后装作要杀害你的样子,被你反杀。

“前一天买的甜品、超市老板娘的伪证、还有她口袋里为了不留下指纹带的手套……

“她不能自杀,更不能死在组织手中——不然她的一切痕迹就会在警察的人赶到前,被组织的人率先下手清除。”

古川久弥沙看着渡边次郎,仿佛不怕再刺激他似的,缓了一下,冷不丁再度开口。

“江原哲也死了。”

渡边次郎狠狠一震,猛地抬头看向古川久弥沙。

古川久弥沙没有忽略他眼底的惊怒:“江原哲也,也死了,就在昨晚。”

阴暗狭小的盥洗室里,颤栗的男人将手中u盘交给面前的公安警察,然后在对方惊疑的目光下自嘲一笑。

“这位警官……我知道,我和容子都是叛变过的人,你们肯定对我们存有疑心,但请您相信我们一次,这份资料真的对你们很重要,请您一定要交到上峰手上。”

古川久弥沙将那个冰凉的u盘握在手中,她看着江原哲也,沉声开口:“你本来可以将东西自己交给公安。”

江原哲也有不得不将东西通过她转交的理由,是什么?

江原哲也还没来得及开口,突然,盥洗室门口传来了脚步声。

啪嗒、啪嗒,沉稳笃定的足音在缓缓向他们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