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名叫道安,是跟着马车上的人从道观一道出来的,深谙他的脾性,见着他不应声,倒也不再追问,只就此开了话匣,话密了起来。

“虽说皇城富足不已,可那头天热,我瞧着却未必比咱们这处有意思,旁的不说,便说眼下这山径上头的积雪罢,皇城想来是瞧不见的。”

道安说罢,许是觉着这话说得不大妥,又加了一句。

“您此去皇城是要承珄安国师衣钵的,待入了皇城的城门您便是公主的少师,贵不可言呐。”

那道安说罢,面上漾起笑意。

他的声音混着山间的风雪,顺着马车的幕帘缝隙悄么儿得甫进车厢内,轻轻拂动着江逾白的衣袂。

他醒了好一会儿,先头骤然睁开眼,入眼便是现下这一辆以铜铸顶横铬为牖的马车的内壁,周身环绕着的皆是青冶的檀香气息,一时间眉目沉沉。

那七尾自知活不了,祭了三魂七魄想要将他困住,眼下他就在幻境中,却是缚魂灯的幻境。

原破个七尾的幻境倒也不难,可如今要从缚魂灯中破境而出,江逾白不觉敛眉。

缚魂灯调息运气涨修为、聚魂生肉活死人,从不曾听说过还能化幻境的,江逾白撩开车帘的一角,睨着外头的皑皑白雪与羊肠小径,心下若有似乎得回荡着外头那人说的话。

虽说是幻境,但这幻境化得极好,极真实,他分明方才才从马车上醒过来,脑中思绪翩跹,倒似是一直生活在此处似的,莫名对从前的事体都很清楚,左不过是在道观中长年累月地清修,他知晓外头驾马车的叫道安,亦知晓他有个师兄珄安眼下是皇城的国师。

据说,那静瑶公主在生母腹中足足待满了十一个月方才有了动静,出生时风雨雷电交加,冬蛇出洞,鱼跃水面,待耗死了生母方才得已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