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四年(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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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栎不愿去想那天。

姚文澜在他二十多年的人生里,充当的已不仅仅是母亲的角色,他们是良师益友,相依为命。严顾离开后的某一天闻栎曾动了就这么算了吧的念头,姚文澜一通电话打进来,问他今年春节回不回家,他才猛然惊醒,家里还有人等他。

京都的风雪夜很冷,但扬淮的冬夜里有妈妈暖好的被窝。

闻栎和程默生到达医院的时候,严老的遗体还未被移走。他双眸紧闭,唇角向上扬起,走的安然,助理正为他擦最后一遍身,晚间遗体就要被移入冰棺,在本宅停上一日,五日举办葬礼,而后下葬。

程父程母也都来了,他们站在床边,抚上严老逐渐僵硬的双手,暗叹一声。虽然早料到有这么一天,但当离别之日真的到来的时候,还是会叹一句世事无常。

程母问助理,严老的孩子呢,怎么没有见到。

助理说,严先生在手术结束后离开了,严少爷只在回来的那天来过一次,葬礼上会不会出席暂且未知。

程母嘀咕一声:“都是没良心的。”

助理说:“严先生和严老心有嫌隙,几十年未见,严少爷自幼不在严老身边,没见过爷爷的面,没有感情是意料之中的事,倒也可以理解。只是亲人离世,竟无一人作陪,确实让人寒心。”

程母不再多言,待了一会后,和闻栎一同去隔壁病房瞧瞧姚文澜。

姚文澜让护工将床摇高,她斜靠在床头,墙壁上挂着的大屏幕电视正放着不知哪台的综艺,见到有人来,她连忙按了暂停,有些惊讶:“怎么都来了?”

说完她又反应过来:“是因为严老?”

程母点头,在床边的板凳坐下。她们上次见面还是闻栎结婚的那天,程母比比姚文澜的手腕:“又瘦了。”

姚文澜不承认:“哪有,我每天都吃的可多的。”

程母道:“不如这样吧,你搬到我们家去住?医生准许你出院吗,若是可以的话,我这就去和医生商量出院的事。”

在医院也是疗养,以程宅的条件,回家同样是疗养,还能热闹些。

“这多麻烦。”姚文澜却是想也不想地拒绝了。

“哪里麻烦了。”程母劝道,“我记着这个事,却总忘了。现在严老去世,你在医院也没个说话的人,孩子们还要忙着上班的事,也不能常常来看你,不如搬到我们家去,孩子们闲了就回家来吃饭,一大家子聚在一起,多好。”

“可是……”姚文澜仍有犹疑。

最后是程默生说服了她:“妈,就去吧,我妈在家闲得没人说话,也无聊的很呢。”

于是姚文澜就这么入住了程宅。

她没见过什么世面,见了程家的别墅却没表现得多惊讶,闻栎偷偷问她,姚文澜笑,说早猜着了程家不是普通人家。

她和严老聊得来,严老与程家熟悉,虽然不会特地聊,但言语之间,依稀能辨出程家的家境如何。

姚文澜依旧那句话:“你怎么又瞒着我哩。”

闻栎苦恼皱眉:“妈妈,我没瞒呀,我也是结婚后才知道的呢。”

程母早收拾好了房间,熏了香,换了素净的墙布,房间很隔音,是个适合病人静心养病的地方。“我问过医生了。”程母说,“医生说在家养病也没什么大问题,只是要注意定期去医院检查。你就安心在家养着,我吩咐了人,每日都会有营养粥煮着。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些什么,如果饭菜不投胃口的话,你尽管和我说便是了。”

“真是麻烦你了。”姚文澜不知道说什么感谢的话才好,她和程家虽有闻栎这一层关系在,但到底之前毫无交集,也无需这般大动干戈,劳心劳力。

程母笑道:“早已是一家人了,还说这些客气的话做什么。”

闻程二人下午还有班要上,匆匆吃了午饭,又都走了。

程默生送闻栎到了公司楼下,还不到上班的点,公司门口零零星星的路过三两个人。程默生说了句“晚上见”,下车时闻栎发现口袋里多了根棒棒糖,酸溜溜的柠檬味。

他刷卡进了公司大楼,还没进办公室的门孟逐就缠上来,说要请假。

“请假你去人事部填了假条便是。”闻栎不解,“怎么还来和我汇报?”

“就是人事部说我请假的理由太扯,不给批啊。”

闻栎觉得好笑:“你写了什么理由?”

孟逐美滋滋地道:“我偶像开了线下见面会,我要去见他!”

“没看出来你还追星啊,请多久?”

“三天。”

“三天?什么样的星啊,见面会要开这么久。”闻栎语重心长,怕这位刚入社会的小伙子被人骗了,“你可小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