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钰蹙眉:“本王没有子嗣,就算褫夺皇位,又能传位给谁呢?

更何况,如今本王以一己之力暂且能稳定朝堂局势,他日有更为年轻力壮、野心磅礴之人,想效仿我的作为,致使数十年后,天下再度陷入兵荒马乱的境地,本王如今殚精竭虑的一切,不尽成了昨日烟云?”

“欸。”钱公公谄媚道,“殿下高义。不过,子嗣一事,是该提上日程了。

前不久,吏部尚书跟老奴拐弯抹角提过,他家的小女儿快要及笄。殿下要是不喜欢,太傅的侄女也是花容月貌之姿。还有昭阳长公主……”

“停。”谢钰眉尾一挑,轻笑了下,“钱公公,看不出来啊,你于做媒一事上也颇有建树。”

“殿下谬赞。”

“罢了,下去吧。此事今后不必再提。”谢钰没多解释,面上温和的笑意也消散殆尽,挥手让钱公公退去。

钱公公躬身朝后退下,阖上文德殿朱门时,抬头一瞟,隐约瞧见谢钰再度拾起朱笔,神情漠然,一勾一画将天下大事执掌于方寸之间,如同一尊无悲无喜的神像。

贵不可言,却也形影相吊,孤寂怅然。

簟枕邀凉,红衣狼藉。

谢钰蓦然惊醒,指尖触到一片滑腻,侧目看到仍在酣睡的李明琅,钗横鬓乱,冰肌玉骨,两颊绯红,犹有春意。

他坐起身,面色苍白冷汗如注,胸膛急促起伏。

梦境中的寂寥如大雨滂沱,而他依然置身其中,难以解脱。

好半晌,谢钰才缓过劲来,他俯身拥住李明琅,将她死死扣在怀里,没多久,那人就小脸一皱,水光滟滟的杏眼一瞪,对他拳打脚踢。

“谢钰,你光天化日的在发什么癔症?!”

谢钰埋头在李明琅颈窝,细嗅诱人又清爽的花香,闷声道:“当家,我做了一个梦。”

李明琅挑眉:“又梦到乌鸦马儿把别家的枣红马搞大肚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