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义啊,娘早上去城里交活,听针线铺的嬢嬢说,你表妹这几天上上下下的可忙了。”借着油灯,桑氏眯起眼睛做起了针线,“又是给镖局招人,找了些不三不四的乞丐做事,又是给酒楼送货的。听说他们镖局来了个俊俏后生,说是新来的镖师。噫,还没出孝期呢就搞这些乌七八糟的事!”

朱学义手上一顿:“表妹不是在家给姑父、姑母敬香么?”

“呸,你听她胡说八道!她这个小姑娘,心眼多得很。上次我去李家,门都没近就遭她赶出来了,你娘这张老脸啊……”

桑氏嘴里骂骂咧咧的,又翻起老黄历把早逝的朱妙娘夫妇翻出来骂了一通,说他们走南闯北做大生意,却一丁点没想起他们朱家人。

“你爹这么大年纪还天天下地干活,腰疼了也不敢跟他妹妹讨一个闲置。他们李家也就年节里接济几两银子,忒吝啬了,咱家缺那点臭钱吗?”桑氏骂到口干,仰起脖子把凉茶一饮而尽,“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幸好你是个带把儿的,还是个上进的。听娘亲的话,多去你表妹家转转,警醒着点,该是咱们的就是咱们的。”

朱学义抿紧嘴唇,他既嫌弃桑氏低俗市侩,丢他这个读书人的脸,又不得不承认,有些时候桑氏的精明对他们一家人都有好处。

“儿子晓得了。”朱学义放下书卷,“过几日,我就去镖局看看表妹,免得她遭了外人欺负。”

“哎,你知道便是。”桑氏这才敛了怒气。

与此同时,福满楼的二楼雅间,王掌柜正在跟李明琅对今日的账。之前他们谁都没有做过类似的生意,合作的第一天,还是得认真仔细着点。

“白天,四十份一档的餐食,六十份二档的,晚上也是……”王掌柜眉飞色舞地打着算盘,木头珠子噼里啪啦地响,“一天下来,居然比平时多赚一倍!”

“那可不?”李明琅拿木镊子夹起一枚花瓣,放进茶碗中,“福满楼的桌子再多,能一次性坐下一百多号人吗?这个饭点,一楼还有人点一壶酒一盘花生米就坐一晚上呢,哪来的赚头?要我说,你该趁这几天多找几个洗盘子的帮佣,后厨也得多加人手。”

“嘿嘿,这点我早想到了。”王掌柜笑眯眯道。

才做一天生意,他就看明白了李明琅的为人。没有偷奸耍滑、尔虞我诈,一就是一二就是二。虽然脾气骄横,但胜在为人诚恳爽利。

雅间的窗户虚掩,大堂熙攘的人群清晰可见。李明琅望向忙里忙外的店小二阿都,又望向门边缓步走进店里的白衣青年。

“你们店里有个叫阿都的,之前我来,他下厨做了碗面,味道很不错。”

王掌柜闻弦歌而知雅意:“噢,我明白,明白!明儿个就把他提去后厨当学徒,工钱也提一提,省得埋没了人才。”

李明琅脆生生一笑:“掌柜的说笑了,我就是看他老实,给你提上一嘴。对了,王掌柜可认识城里做器皿的工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