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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教授对这两人的处境似乎很了解,知道他们将要面对的并不只是疾病这么简单,“嗯,虽然可能我说这些有些不大恰当,但免不了想多句嘴。你们年轻,总想着自己可以把一切都握在手里,可等到了我这岁数,就知道,世上的很多事,能留给你的,只有尽人事、听天命这几个字。”

“尽人事,听天命。”穆淮章低头看着自己掌心干燥、杂乱的纹路,想起柴扉也对他说过这样一句,“尽人事、听天命。”

那时他是怎么回答得来着?

他忘记了,穆淮章突然就很怕,他怎么现在就已经开始忘记了?

穆淮章摇了摇头,自嘲般笑了一下,“人事自是要尽,其他的,我说不好。”

听天命?怎么听?等柴扉走了,他一个人行尸走肉得活下去吗?想想都觉得难熬。可不这样,他能怎么做?

所以穆淮章一直不敢想,如果柴扉真的离开他,他会怎么样。告诉柴扉的是一回事,冠冕堂皇的话谁不会说,留给他自己的,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柴扉今天累了,穆淮章回去时他睡得很好,面色比之先前红润了不少,总算是有点血色了。

穆淮章没有开灯,坐在窗前想着打开电脑处理公务,结果什么东西都看不进去,索性关了电脑看着窗外发呆。

这个城市的秋天总会延续很久,时而干燥、时而湿冷,但却总不会痛痛快快地彻底冷下来。早晚出去需要穿上大衣,午间赶上阳光好了,恨不得再换上单衣。

穆淮章从前不怎么注意这些体感上的变化,冷了加衣、热了减掉,只要衣冠得体不致生病就好。可柴扉不会,冷了,他会问穆淮章楼下的小猫咪毛长厚了没有,中午又热了,他又会小声和穆淮章抱怨,这老天爷,让小猫咪多穿点还是少穿点都不知道了。

他的柴扉对生活抱有那么大的热情,穆淮章想着,柴扉眼里看到的世界可能比他自己颜色更多彩一些吧。

想了一会儿,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思量、好犹豫的,穆淮章给秘书发了短信,让他安排和林木的见面。之前一直推脱,这次,倒是他上赶着去找林木了。

夜里柴扉其实是睡不好的,有时候疼,有时候又虚得很,但他总是忍着不动,因为一点点动静就能惊醒旁边的穆淮章。

后来早一点醒来的穆淮章看他睡颜总是皱着眉,才知道柴扉夜里的难熬。穆淮章只能弄了个折叠床,晚上睡觉时紧挨着柴扉的床展开,柴扉垂下一只手来与他握着,才能睡着。

摒弃柴母配型不符合捐赠条件这个消极因素,柴扉和穆淮章最近的生活似乎已经拥有了正向的走势,慢慢从谷底往上攀升了。

“穆先生,你说回到家要不要把家里的床品什么的换个颜色,喜庆点的?”柴扉今天被医生允许可以喝一点点红茶,穆淮章按照柴扉的指点给他泡了,这会儿正坐在窗口晒着太阳一小口一小口地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