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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守着发红的蛋糕,一口都没敢吃,等到天亮了,母亲回来了,说父亲病了,要去守着父亲,他跟着母亲站在窗户外面看过自己还在靠呼吸机度日的父亲,那时候他觉得天快要塌了。”柴扉顿了顿,仰起头,徒劳地把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倒逼回去。穆淮章忍不住想抱一抱他,却被他摇了摇头避开了,“母亲觉得孩子太小不适合呆在医院里,于是把他送了回去。但孩子知道他的父亲没几天日子了,医生说的,晚期了,现在就是数日子了。”

柴扉的眼睛里渐渐开始湿润了。

“家里的蛋糕还摆在原地,母亲来不及收拾,家里的阿姨也不敢动,只有孩子冲上去,把那带着血的蛋糕吃了。孩子想,这是父亲最后给他的东西了,不吃了就没了。那是他第一次知道血的味道,很苦、很涩。他硬塞着吃完了那染着血的几块蛋糕,后来他不敢打针,不敢见血,甚至会害怕。说来也挺可笑的。”

穆淮章的拇指轻轻地替柴扉揩了眼角的泪,没有打断他。

“父亲后来有一天精神很好,叫了律师去病房,也不知道谈了些什么。也就是那一天孩子带了自己最喜欢的一本书过去,却撞上了从医院里出来的母亲和商人的朋友。然后父亲就被送去了国外治病,孩子要去的,但可能还是他不够勇敢,母亲不让,父亲也不让。后来的故事,你知道了,商人的朋友也成了孩子的父亲,因为母亲在父亲死后,改嫁了,嫁给了商人的朋友,他们还生了个儿子,生活得比之前还幸福。而那个商人的孩子就成了一个多余的存在了。”

他说这话时无意识地摇了摇头,似自嘲也似拒绝,拒绝接受这些不得不接受的现实。

“但商人的孩子现在也很幸福,”穆淮章盯着柴扉湿漉漉的一双眼,“因为他仍带着父亲给予他的善良和天真,在爱这个世界,不是吗?”

柴扉感受到穆淮章落吻在自己的额心,似乎在用虔诚呼应他心底里的那份美好。

“不是。”柴扉低嗤了一下,“我只是因为你是我的爱人,所以只想给你看好的一面。”

“那也让我看看我的的小王子,有什么邪恶的一面?”

“我母亲来医院了。”柴扉收了笑容,腔调拿捏得平和。

穆淮章故作不懂:“嗯?”

“穆先生,我不知道我得了什么病,但我父亲得的是什么病,我大概知道。他最后的日子是怎么过的,我也知道。总归不是很体面。这也是我有那么几天想让你离开的原因。”柴扉的背挺得端正,让人总有种郑重其事的错觉,这大概是他一定要坐起来说的事。

他对于他和穆淮章这之中的关系,一向看得重,也一向郑重:“如果你要走,你和我说一声就好了,不用替我知会我的母亲。这和我与她水火不容的关系无关。只是因为,我的母亲并不是简单的一个母亲,也不是只做我的母亲。在我和林木之间,她的偏爱很明显,经过这十几二十年已经足够我认清她的偏爱了。没有必要,在最后的这段日子里,再让我认清一遍。”

穆淮章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柴扉没有等他,像是终于鼓足了勇气,容不得打断,“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把她要求来的,我只希望不是低声下气,因为她,不值得。所以不要再叫她来了,也不要再求她了。我这几天睁眼闭眼都能想象到你和她在搭话的样子,她一定没对你说什么好话。”

柴扉这话说得愤愤然,也不知道是在为穆淮章愤愤然,还是单纯因为柴母而愤愤然。

随后他的眼神落在穆淮章身上,变得温和而柔软,“穆先生,你知道吗?其实现在这些也都够了的,我已经拥有了这么多,还有你,真的,不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