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清灼一只手搭在车门上,回头看着梁松庭,说,“不急用,你有空了我再来开走。”
说完就下了车,站在街边隔着车窗朝梁松庭招了招手。
这应该是郁清灼回国以后梁松庭觉得他变化最大的地方了。很有分寸感,总是先拿自己当外人。
尽管挽回梁松庭的态度是执着的,但刚才梁松庭都主动提出给他门卡了,他反而退了一步。这态度底下是一种轻拿轻放的小心翼翼,梁松庭看得分明。
那天晚上在招待所里两个人该讲的话没有讲透,郁清灼不愿意说当初分手的缘由,梁松庭也没逼他。最近梁松庭偶尔也会自己琢磨一下,推测郁清灼那时是面临了家里的压力,再加上各自长辈的一段婚外情,那时候是挺乱的。郁清灼没经历过这些,刚听说的时候肯定也懵了,可是后来郁清灼身上又发生了什么,梁松庭没有头绪。
他想着再过几个月,等过完年了如果郁清灼还是不愿意说,就去找郁苏问问。
梁松庭仍然留着郁苏的联系方式,只是一直没再联系过。
郁清灼接机那晚开的车就一直在梁松庭住的小区车库里停着,他们连续几天没有见面了。主要是梁松庭太忙,韭园村那边的工程即将开工,梁松庭要去现场做前期踏勘,每天早出晚归的。郁清灼一般就在早晚发一两条嘘寒问暖的信息,如果梁松庭没得空回复,郁清灼也安安静静的不会多问。
到了周日这天下午,郁清灼接到了梁松庭打来的电话。当时他正在小公寓里收拾东西,酒仙桥的房子已经装好了,搬家在即,郁清灼抽空就会整理些书籍衣物什么的。
因为工作原因,郁清灼的手机常年处于静音模式,唯独给梁松庭的号码设置了特殊提示。手机在书桌上一响,郁清灼一下跳起来,跑过去接起电话。
梁松庭问他,“在家吗?”
郁清灼“嗯”了声,“在打包衣服。”
梁松庭的声音通过手机信号传来,显得很放松。郁清灼觉得他像是刚睡醒了起来,声音懒洋洋的,听着特别舒服。
梁松庭问晚上有安排吗?郁清灼说没有。
“要不要来家里吃饭?”梁松庭又问。
郁清灼眼睛一下就亮了,拿着手机在小客厅里兜圈,说,“要的,我什么时候过来?我也带点菜吧。”
梁松庭说,“不用,就我们俩吃饭,你人来了就行。”
郁清灼这几天没见着梁松庭,想念是肯定的,但他没有预料自己会收获一个去梁松庭家里吃饭的惊喜。
挂了电话以后郁清灼一点没耽搁,换身衣服就出门了,途中又去一家售卖有机食品的超市买了各种食材。
梁松庭给他开门时,郁清灼两手各提着一个大包,看着像是买了一个星期的物资。
梁松庭皱起眉,有点凶的问他,“我现在讲话你是不听了是吧?”
郁清灼侧身进了门,笑着说,“我本来就随便买买的,没想到最后结账时堆满了一个推车。”
后来梁松庭去厨房里忙活,郁清灼就一件一件把食材往冰箱里放。
梁松庭挑了一盒他买来的三文鱼,准备做个烤三文鱼给晚上加菜。郁清灼放好食物以后剥了一个自己买来的橘子,问梁松庭,“庭哥吃橘子吗?”说着喂过去两瓣。
梁松庭借着他的手吃了。这橘子品相看着挺好,吃着其实有点酸味,郁清灼平常不喜欢吃带酸的水果,这时候却一点不觉得。自己吃两瓣又给梁松庭喂两瓣,橘子吃完了梁松庭问他,“不觉得酸?”
即使过了这么多年,梁松庭仍然记得他的喜好。
郁清灼抽出一张纸巾擦手,淡淡笑着,“看是和谁吃吧。”
到了冬季郁清灼不时会穿些暖色系的衣服,今天家里暖气开得足,郁清灼进门就把外套脱了,此时他穿着一件薄款的驼色毛衣,背靠岛台站着,毛衣的堆领托着他窄窄的下颌。梁松庭回头看他,郁清灼就站在相距一步的地方,眉梢眼角都很柔和。
这天的气氛实在太好了,好到缺乏真实感。在聊天的某个瞬间,或许梁松庭和郁清灼脑中都闪过类似的念头:经历过那么决绝的分裂甚至生死,他们还能站在厨房里或坐在客厅沙发上神色平和地对话,像是从来没有分开过,这种感觉太神奇了。
梁松庭的私人手机号响起来时,他和郁清灼都在厨房里。梁松庭正在往三文鱼上洒胡椒粉,郁清灼在一旁切柠檬准备做酱汁。
梁松庭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电话是赵觅打来的。梁松庭没有避着清灼,手指在屏幕上一滑,赵觅的声音一贯中气十足,不开功放都能听见。
“松庭啊,在哪儿呢?”
梁松庭的视线余光扫到郁清灼,清灼切柠檬的动作放轻了,刀子慢慢切开果肉,落在砧板上也没有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