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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俯身,将那张死亡证明放在奶奶手边,收回手才发现指甲陷进掌心,留下了几道印迹。

不浅,竟感受不到疼。

医院的走廊清冷而冗长,只偶有三两名医生从身边快步走过,表情严肃冷峻,卷起令人生寒的风。

过了凌晨,月失去温度,连带着这夜也陷入一片泥沼般的死寂。

马路太空了,树影寥寥无几,光线微乎其微。陆沉觉得很累,突然想就这么大喇喇躺路上,等到日出烧红了半边天,再拖着身子往回走。

手机早就关了机,他仰头跟黑暗对视,又接着迈开脚步。每一步,都仿若沉浮,都愈显沉重。

也没有到伤心欲绝的地步,只是难受,心中块垒积郁,碾得陆沉喘不过气。

怪他善意泛滥,怪他恬不知耻,怪他到了这步田地还迷不知归。

或许他真的是个会给至亲好友带来灾难的罪人,或许这一切都只是鲁鱼亥豕,恰巧与他有关,事到如今,他也不知道究竟该相信前者还是后者。

可为什么,连他的家人,他仅剩的皈依都不肯相信他。

适才,他奶奶形孤影寡,从今往后孑孓一人,他就站在那里,她却还是不肯试着依靠他,试着摒弃那点封建的想法。陆沉不知道是该觉得她可怜还是可悲。

可他自己呢?又有多高尚?

自欺欺人的庸人罢了。

或许人就是这样,相互同情,相互怜悯,同时,相互厌弃。

一路摇摇晃晃,陆沉终于到了酒店门口。

他艰难地抬了抬眼皮,被大厅的灯光刺出几滴眼泪,于是垂下眼睫,凭着记忆走到房间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