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圆圆生病是我告诉程嘉嘉她们的,有没有发现,期末那段时间大家都特别乖,没给我闹事?”
宋靖点点头。
刘裴笑道:“老师的家里也不是很完美,我工作忙,把你们带到高三,早上要五点起,晚上十点回,有时候都见不到圆圆一面。她爸爸和我吵架,圆圆又生病,我半夜一个人抱着她去医院。在医院,她都要烧糊涂了,拉着我的手不让我走。四点多,那时候天还没亮,忽然醒了就一直哭。老大照顾不到,只能和你们一样住宿。见她最多的时候竟然是我教的课上,每次回家都和我闹别扭……”
“我和你说这些,只是想说,有时候把这些说出来也没有什么。你自己不把它当羞耻的事,那么它就不是羞耻的事。你不在意,别人也就不能拿它来取笑你。”
“没有人是完美的,宋靖,要容许自己犯错,接受自己不完美。人生很长,不要把眼下这些当成一件天大的事,不必给自己施加压力和负担,很多事,你现在觉得过不去,等过段时间,会发现它不过如此。很渺小,很无所谓。就像下一场雨,雨过天晴,一切又会恢复正常。”
“适当示弱,寻求帮助。在好学生之前,我希望你只是个简单快乐的人。和那些调皮捣蛋鬼一样,想哭就哭,想笑就笑,说错话就吐个舌头,做错了事大不了道个歉,被人知道家里的事也没什么大不了,老师家里不也是三灾八难的,还要求程嘉嘉让他们别给我闹事吗?”
宋靖轻轻一笑。
刘裴道:“对啊,没必要绷着自己。你看看贺文舟,有空多和他接触接触,没心没肺的,活得多快乐。”
是啊,他远远望着人群里的贺文舟,每个人要求出一个节目,他俨然在里面跳起舞来了。
他穿着白衬衫,游星穿个白t恤,手电筒的光都打在他们身上。两人对着扭迪斯科,把周围的人笑倒一片。
如果说,在贺文舟面前那次哭是一场发泄,那么刘裴和他谈话这次,便是给他心口一直梗着的“不通”找一个出口。
他心里陡然放松起来,原来他也是可以犯错的,也是可以羞耻的。
把自己的不堪暴露在人前,也许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他虽然仍不想被人看到,但是如果被看到,他可以不用责怪自己了。
羞耻就羞耻,痛苦就痛苦。
让所有情绪都暴露出来,不用憋着,不用压抑着。
原来是那么的好,那么的坦然和平静。
他很感激刘裴,感激在他十几岁的时候遇到一位老师,没有一味地追求升学率,没有要求他必须做一个好学生,只是希望他做一个人,做一个会哭会笑普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