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靖低着头,头发掩去了他大半面容。
“没有卧室。”
女人冷静地说。
“两室的房子你们住一间,剩下的那间呢?让他们兄弟俩住!”
“轩轩不喜欢和别人住。”
“徐慧,你给我滚!你去死吧!!”
“妈,轩轩还小,宋靖长大了,上了大学就住宿舍了,您再忍半年不行吗?”
“徐慧,你没人性,你会下地狱的,你一定会下地狱的……”
“要住也可以,客厅阳台还可以安一张床,但那是轩轩放足球的地方,宋靖不觉得吵那就来吧。”
对面砰地一声把电话挂了。
宋靖姥姥气得连连发抖,说不出话。一口气憋在嗓子里,快憋死了。刘裴连忙过去抚胸口按人中,忙了半天才把她救回来,而母女大战,她一个外人连句嘴都没插上。
宋靖姥姥,一个信基督教严谨自律的老妇人,是怎样的恨才会让她口出恶言,诅咒自己的女儿去死。
贺文舟站在外面,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宋靖。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宋靖主动地低下头,他从没见过宋靖会低头,低下头,他的头发忽然变得很长,遮住了大半的脸。只剩下一个站立的剪影,从头至尾的沉默。
这沉默压抑地贺文舟快要窒息,心痛得快死掉。像是滔天巨浪,将他淹没过去了,没过了头顶,没过了耳朵,整个人都沉下去了,沉下去了……连个落潮的机会都不给。
办公室没有动静了,夏天的蝉又开始叫,没完没了。宋靖姥姥用手绢擦干净脸,庄严地和宋靖一起出来。暮色四合,走出来的宋靖迎面撞上贺文舟。
贺文舟傻呆呆地捧着一个玻璃罐子,像是犯错的小孩,张皇失措又恐惧地望着他。他脸上瞬间僵硬扭曲,不知要作何表情,浑身被扒光了一样尴尬又窘迫,耻辱又难堪,无处躲藏。
太阳光下,无、处、躲、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