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少卿没回答,她也没再追问,似乎是不在乎他的答案。
直到马车彻底消失,一丁点儿都看不见了,沈清云便往回走。转身的时候,身侧的人才飞快道:“宋行之不行。”
“宋行之这人颇有城府,执念太深。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绝非良人。”
沈少卿飞快道,似乎是这些话在他的心中想了无数遍。
“他不行。”沈清云点了点头,又仰起头问他:“那谁行。”她那双眼睛里似是含着水雾,一眼不眨的盯着他。
“沈少卿,那谁行呢?”她执拗的又问了一遍,固执的在等一个答案。
沈少卿躲开那双眼睛:“相思,总有一天你会遇到这样一个人。”
“他会珍惜你,尊重你,在乎你的情绪,懂得你的感受。”沈少卿的目光落在远方:“会对你从一而终的忠诚,会永远站在你的前方,挡住所有的风雨。”
“这样的人才会值得。”他说完抬起手,掌心落在她的头顶上宠溺的揉了几下。
就像是一个长辈对待疼爱的晚辈。
沈清云拧起眉心,飞快的将他的手给挥开。
清脆的一道声响,沈少卿的手背上浮现出一道红痕。她目光落在那上面,轻咬着唇瓣像是后悔。
泛着水雾的双眼目光盈盈,她抬起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不需要。”
沈少卿等她走后才回的书房,正巧这时太子送来了密信。
闫准见他过来,立即将信封送过去。可是过了好久,面前的人还没伸出手。
“将军?”闫准疑惑,这种密信都是太子叫人送来的,能送密信也都是紧急事件要处理。
往日里将军都是立即打开,今日却是不知出了何事。
沈少卿附身,双手撑在桌面上深深吸了几口气,等足足过了好一会儿才伸手。
“给我。”
闫准立即将信送了过去,沈少卿打开看了一眼,片刻后脸色就变了。
“怎么了?”闫准看了眼沈少卿,又低头去看他手中的信封:“可是出了什么问题?”
沈少卿摆了摆手:“是太子身边那位玉良娣。”他将灯罩打开,信封放在烛火上,瞬间就烧成了灰烬。
那位玉良娣居然是洛家遗孤,是陈琅的表妹。皇后有多恨毒了洛家,如今这位玉良娣就有多凶险。
而太子为了救玉良娣,居然在皇后那儿自爆了身份。
他在皇后那儿韬光养晦,装了二十多年的天真无邪。眼看着就差这么临门一脚,整个皇位都在手里了,此时为了一个女人,满盘皆输。
沈少卿附在桌案上写信,同时脑子转动的飞快。
陛下身子如今身子抱恙,可京都却还有恒亲王在。太子虽入主东宫多年,可那皇位却不一定落在太子手中。
“沈陆两家支持太子多年,已经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此时再想回头另寻君主,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陆家既已经知道了太子的伪装,那如今便只有拼死一搏。”
“将军的意思是,陆家可能会反?”闫准接过沈少卿写好的信,拧开的书案后的麒麟。
兽口打开,里面是一道机关,信封送入密道之中,很快的就消失不见。
沈少卿擦拭着掌心的墨渍,眸色却是一片昏暗:“如今就算陆家不反,也要逼着他反。”
逼陆家去起兵造反,然后太子渔翁得利。
“此事可是谋逆。”闫准听闻,立即跪在地上:“陆家这些年将养死太多,恒亲王手中又有实权,想助太子登基实在是难上加难。”
“将军,沈家于我们早就毫无关系,无论是谁登基,对您都有利,我们大可不必趟这趟浑水。”
屋外天黑了,风雪渐渐的大了。沈少卿披上斗篷冒着雨往外走去:
他想要的太多。
为好友谋反,夺从龙之功。
这些逼着他都必须要走这一步。
太子从正阳宫出来之后,皇后就病了。
宫中的气氛一日比一日胶着,就连宫女们都闻到了不对劲的气息,步子轻到听都听不见。
夜晚的风雨飘摇,姜玉堂被叫到东宫之后,天快亮了才出来。修长的身影走在宫道上,等出了门,只见往日里听着马车的地方,此时停了一顶暗轿。
姜玉堂脚步站稳,等看清外面候着的闫准后,才往里面走去:“舅舅。”
车厢内,沈少卿端坐在其中。
这几日天冷,清早的露水有些重。他身上披着的那件斗篷上此时凝结了一层厚厚的寒冰,看这样子,已经在这儿等了好一会儿了。
见他进来,沈少卿将手中的书信放下:“太子叫你过去,是不是让你去赵家?”
“舅舅怎么知道?”姜玉堂闻言开口。
他与沈少卿那日之后就没再见面,沈府也不让他进去,每日只能在大理寺中,他已经好久没看见沈清云。
此时人在这儿,他又不敢问,只好将手中的东西举起来道:“太子给了我这个,让我出宫之后立即去找赵君山。”
姜玉堂手中拿着的是一卷画,借着烛火一点点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