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很听话的点头。

然而第二天。

全网都知道了女孩魔族混血的身份。

这在十分讨厌魔族的光明星系掀起了腥风血雨,而一直在她这里养伤的爱神却没有回来。

女孩有些失落,但是她心态很好,网络上的纷争她司空见惯,即使她是风暴眼,她也没有多放在心上,没事在家里吹吹陶笛,日子也算过得下去——直到各种谩骂的匿名信寄过来,很多人在她住的地方蹲点,扬言要杀了她。

有人在推波助澜,目的要置她于死地。

她似乎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了恐惧。

然而爱神换了高级联络设备,要联络他的话是要花精神力的,她精神力不太好,联络不上他,所以只能干等。

她在网上看到了爱神回归的消息,在她被流言蜚语与恨意纠缠的时候,黑发黑眼的爱神满脸漠然的踏上属于他的神座。

造反弑神的国王已经被抓了起来,爱神手段残酷雷厉风行,跟国王有关的人,都被下了神狱,判了死刑。

女孩为他高兴,又对他对付魔族狠戾手段,有点忐忑不安,但想到他说他不介意,又缓缓放下心来。

爱神回来的那天,是个灿烂的艳阳天。

她很高兴,以为拨云见日,谁知——

“把你的陶笛给我。”

爱神眉眼极度阴郁,上来就这么要求。

女孩奇怪,虽然有点不舍得,但还是把一直珍爱的陶笛给了他,谁知少年爱神接过之后,神力拂过,勃然大怒!

白玉陶笛被狠狠摔碎!

少年眼圈都红了,他一字一句,“你骗我!!”

他胸脯起伏,过了很久才平静下来,声音凉薄冰冷:“果然是流淌着魔族血的卑贱之人。”

“你会为你的谎言付出代价!”

女孩怎么也没想到,她熬过那些流言蜚语,等来的不是安慰,而是牢狱之灾。

女孩又被关进了神狱,一路上,人们指指点点。

“……果然是神魔混血,胆大包天……”

“陶笛里好像有咒灵,专门用来诅咒爱神殿下的……听说爱神殿下一直头痛不止,就是因为在她身边……”

“……真是阴险狠辣的女人……”

“……”

……

女孩在牢狱中,思来想去,也不懂陶笛里,为什么会有害人的咒灵。

但很快她就明白了。

苏兰来探望她了。

“你知道你的神格吗?”女人笑容妖艳嚣张,“那是个好东西,我很想要。”

“但是你死了……神格会消散,就不属于我了。”

苏兰:“我之前顾及这些,哪怕看着你勾引爱神,迟迟不敢杀你。”

“但是,因为一些机缘……我不用害怕这些了……”苏兰似乎兴奋到了极点,她说:“总之现在只要你死了,神格会完全属于我,爱神也会完全属于我——”

“爱神要喜欢你,我就告诉她你身上有魔族贱人的血,他那么憎恨魔族,怎么会放过你呢。”

女孩想了想,觉得还是得反驳一下:“他说他不介意。”

“他真的不介意吗?”苏兰满眼写着嘲笑:“他如果真不介意,会在你被舆论群起攻之的时候——视而不见吗?”

女孩被说服了,于是又不吭声了。

苏兰说:“很惊讶吧——其实国王造反,爱神重伤失踪不久,我就知道爱神在你那里了,我本来没想要加重他的头痛症的,但是谁让他老是那么记挂你,我就把咒灵放在了你的陶笛上——”

女孩微微睁大了眼,她仿佛是想起了为了给爱神摘黑色郁金香,被关起来的那一夜。

那时,苏兰出现过。

可是她当时太累了,没有在意。

似乎知道女孩在想什么,苏兰嘲笑着,“是啊,就是那天,爱神在你身边,我本来是没机会下手的,谁知道你自投罗网……既然如此,我也没必要放过你了。”

苏兰那个时候,在陶笛上放了咒灵,又取了女孩的血,做了血检,在爱神回归的第一天,让人曝光她魔族的身份。

苏兰勾起唇,轻声说:“你输了,苏酒。”

……

苏兰走了。

女孩想,其实不是什么自投罗网,也不论什么输赢吧。

只是那天。

爱神他想要一朵喜欢的郁金香。

女孩在牢狱里,有点害怕。

她在地球,也曾是被捧在掌心的姑娘,虽然年少波折,但幼时也曾受尽宠爱。

夜半无人,她睡得很冷,只能起来,打了个哈欠,鼓着脸揪了几根稻草编稻草小人,编了俩小人,开始玩过家家,还玩的挺开心的,渐渐忘记了害怕。

她不是个喜欢怨天尤人的性子,她奉承的信条一直是过好一天就是一天。

哪怕明天是最后一天。

沉重的牢门传来吱呀的声响,是米哈伊尔。

“哦?挺开心的?”

他回归了神位,不再是少年模样。

男人高高在上,一身深黑制服勾勒他身材完美,如同天神,看见女孩自得其乐,他却仿佛被扎到了眼睛,用尽了所知的恶毒,“在这里也能笑,你就这么贱?”

女孩把两个稻草人攥在掌心,躲在角落里看他。

他扯了扯唇,“现在害怕了?”

女孩点了点头。

“……真可怜。”

他走近她。

他身上有着淡淡郁金香的香味,垂下眉眼看她,他的神情似乎有些焦躁,却又按捺着什么。

他说:“你求我,我就原谅你。”

女孩犹豫了一下,小声说,“求求你。”

陶笛里会有咒灵,思来想去,是她疏忽不察,对他不起,所以说:“对不起。”

谁知她不道歉还好,一道歉,米哈伊尔勃然大怒,像是被踩了痛脚的猫,恨之入骨。

他宁愿她什么都不承认,也不要她真的道歉!!

他按捺着愤怒和恶毒,一字一句说:“你还有什么想说的,统统说出来。”

女孩便把咒灵是苏兰下的这件事说给了米哈伊尔听,然而男人听完,嘲讽的笑了。

“真是不错的故事。”他冷漠的评价:“俗套至极。”

女孩微微睁大眼。

下一刻,她整个人都被摁在了墙上,他仿佛按捺着力气,眼睛通红的看着她:“不愧是流淌着魔族血的卑贱者,到这种地步了也不忘栽赃陷害别人。”

女孩瞳孔一缩。

“听得到吗……那些要伤害你的人的呼喊,那么多天,是不是都很痛苦啊。”

他说着残酷的话,“那些匿名信,那些要杀了你的人,那些疯狂的粉丝……”

“我知道。”男人贴着她的耳朵,如同魔鬼的低喃:“我都知道。”

“我故意不回去的。”

“好可怜啊,真的一直在等我。”

“见我回来,是不是很高兴?”

“但是,很不幸,我和那些人一样。”米哈伊尔似乎要见她痛苦,他的话淬着毒,带着刮人的刀,势要刮掉别人心里的血肉,“都想你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

……

话不投机半句多,女孩不再解释,她没觉得心痛,也没觉得失望,她对爱神的道德标准本就没抱希望,只是有点害怕。

她犹豫忐忑,小声问:“你会杀了我吗?”

男人已经走到了牢房门口,伴随着很多凄厉惨叫声,他背对着她,只留下了一个字。

“会。”

祭旗之前,可以满足死刑犯一个愿望。

女孩的愿望很简单,就是回家看看。

“我想看看我养的花。”

“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贴个小纸条。”

她声音带着一点小小的期待:“以后花朵没有人照顾,它长得过分了,希望邻居们可以不要介意。”

于是他们同意了她的要求。

苏酒跟着女孩,她也想多看一眼那个美好的,有着漂亮蔷薇和秋千架的小院子。

然而入目的,却是一片还在燃烧的残骸。

雪白的院墙被烈火烧得焦黑,空气中都是难闻的烟尘味道,曾经欣欣向荣的蔷薇花,全部化作了尸骨不剩的灰土,玻璃盆栽也被熏黑,里面的多肉也被蒸干了所有的水分,枯萎蜷缩成了老人的手指。

女孩怔怔的看着院子,似乎没反应过来。

这里的一砖一瓦,一树一花,都是她亲手种下,为回家努力的每一天,都在期待它们好好长大。

烈烈的火焰映着她唇色苍白。

——她不一定如她所演那般深爱爱神。

——但无论她在哪里,她一定热爱她的生活。

这是她在这个世界留下的痕迹,无论死去还是离开,至少,她要体面的和过去所深爱过的生命一一道别。

可是,什么都没有了。

也许是火焰太烈,她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祭旗的日子,是个艳阳天。

女孩在台阶下,身上捆着沉重的枷锁,身边是跟她一样被抓出来的魔族,和披着重甲的神兵,她稍稍挣扎一下,那一枪能戳死一双的枪樱,就对准了她的喉咙。

她小声的喊他的名字,“米哈伊尔。”

他以前说,要是有危险,叫他的名字,他可以勉为其难的,保护他一下。

她不要他保护,她只是,很想问问她,她那院里的花,还可以再救救吗。

旁边有士兵暴躁说:“就你这个杂种,也配称呼爱神大人的名字!!?”

台上的神明倦懒冷淡的垂下眼皮,看着她,露出了傲慢冷酷的笑来。

“再教你一次,你应该叫我……爱神大人。”

她张张嘴,说不出话来。

米哈伊尔冷漠道,“既然那么不会说话,那就杀了祭旗吧。”

锋利枪樱穿喉而过的痛苦,一瞬间让她浑身都战栗起来。

那一瞬间。

旁观的苏酒,和女孩的精神重叠——

她最后一眼,是神明微微睁大,似乎震惊的眼瞳。

随后,便是一片浓墨般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