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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凌闻言止住哭泣,一双水汪汪的眼眶紧密的盯着沉郁川。

沉郁川摸了摸他的头发,知道他的情绪已经平复的差不多了,更知道他的伤口是时候去掉腐肉,重新滋生了。

他用手抚着陆凌的眼睛,终于向他打开了心门:“鹿鹿,我可以把一切都告诉你,但你答应我,不许推开沈哥,更不要什么都揽在自己身上。”

陆凌在他怀里乖巧的点了点头。

沉郁川顿了会,才缓缓开口:“你看到的都是真的,陆正安……他的确眼睁睁的看着我父亲坠河,却无动于衷。”

沉郁川一直不明白陆正安为什么那样做,沈诚明明是为了救他才丧的命,直到后来他开始查陆正安走私洗黑的证据时才发现,沈诚曾无意撞见过他的这些黑暗交易,陆正安一直觉得他是个隐形炸弹,沈诚性子倔强耿直,也并非能听自己话的人,早就对他有了警惕心。而那场车祸里,他突然就生出了顺势除掉沈诚的恶念,眼睁睁看着他被困在车里。其实他心里是有过动摇的,甚至最后一刻恍然醒过神来,但一切为时已晚。

在他冷漠产生恶念的那一瞬间,什么就都无法挽回了,即使他去救,也未必能救的了人,可不救本身就已大错特错。

“但我有时又会想,那样的情况下,他未必就能救出父亲。鹿鹿,你知道吗?与其说我在恨陆正安,不如——”

“不如说,我更恨我自己,我恨自己当时太愚蠢,跟着……我妈一起欺骗父亲,更恨自己懦弱,做了错事不敢去面对,去了美国后一直没有脸回来看他,回来时却只能面对他的一堆尸骨。如果我能早点醒悟,早点回国,父亲他……他可能就不会去世,我也能好好跟他说一声对不起。”

“所以,鹿鹿,我更恨自己!”

陆凌摇了摇头,他知道,沉郁川是恨自己,可王芳说过,使他这种遗憾没法完成的那个“媒介”才是他最终的执念。如果当时陆正安肯去救沈诚,哪怕最后真的没有救到,沉郁川也不会去恨他的,可陆正安,他的父亲当时做了什么,他竟然眼睁睁的看着为了就他陷入险境的沈诚最终死亡。

陆正安是他了却不掉遗憾的那个“媒介”,他怎么可能不恨!

“沈哥”,陆凌抬起下巴,浑身都在哆嗦,“爸他为什么不救沈叔叔?”他在问沉郁川,更在问自己。

沉郁川这时撒了一个谎:“鹿鹿,谁都有怕死的时候。”他做不到去洗白陆正安,但也不忍心跟陆凌说出真相,“那样做太危险,可能会搭上两条命,他可能有顾忌吧……陆凌,你就是他的顾忌。”

陆凌不愿承认陆正安是因为贪生怕死才不去救沈诚的,但又不得不去相信沉郁川的话,这的确是唯一能解释通的。

他紧紧抱着沉郁川,“对不起”三个字再也无法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