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吗,我本来以为只要苟活着,就还会看得见希望的。”
他的脚在护墙上牢牢站着,可稳定的地界在陈尽眼中却像是一条晃动的线,瘦弱渺小的少年似乎随时都会不慎跌落。
她一边凝神听着白芒的自述,一边在他空洞洞的眼中,一步步悄悄朝他靠近。
“可是妈妈死了。”
陈尽的脚步霎时顿住。
她瞳孔微震,不可思议地看着像是在讲故事一般的白芒。
白芒朝她微微一笑。
“她就死在那张,曾经天冷时我们曾相依偎过的小床上。”
“没有血迹,没有伤口,她睡得如此安稳平和。”
“原本世界在她的衬托下,显得那般安静,直到有人失声尖叫。”
“回过神来才发现,打破这份平静的人是我。”
护墙的厚度是成年人的两个脚掌宽,白芒原本双脚在同一水平线上,而后随着话语的深入,他慢慢倾斜出后退的姿势。
一只脚往后挪去,堪堪踩住于天际线相隔开的边缘线。
陈尽双手举在胸前,冷肃着眉眼,勉力镇定地做出安抚的姿势,企图打消白芒跃跃欲试的想法。
她抿着唇,吃了二十年白饭,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紧张。
“是我,是那个受尽白眼和践踏,被侮辱欺凌仍不肯低头的我。”
“是那个藏去满身青紫回家对着妈妈笑出声来的我。”
“是那个以为只要好好读书就可以带妈妈远走高飞的我。”
“可到头来,我做的一切好像都成了无用功。”
“我的妈妈她用死来告诉我,像我们这样的人活着,没有意义。”
白芒尽力扬起笑容,流露出的味道却越来越苦涩。
他眨了眨眼睛,有道透明的泪水顺着左侧脸颊悄无声息地滑下。
曾经有个说法,难过到极点的人,只有一边眼睛会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