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单团长跛到跟前,封导已经接上话了:“这事是我临时决定的。时间实在不等人了,丽丽好些动作都达不到要求。我的意思还是让忆秦娥先上,丽丽可以加紧练习。只要达到了,她还可以上全本戏。若达不到,我也保证了,等调演回来,一点点给她补嘛。保证让她有完整呈现《游西湖》的机会。演员想演戏是好事,我们谁还不盼着团上多出几个李慧娘。”
“屁放完了没?”
“你说啥?”单团长一下把话顶了上去,“封导都是给你当叔的年龄了,你咋能这没规矩的?”
“他给我当叔?呸,他也配。”
这时,封导气得把剧本一甩,啪地站了起来,怒斥道:
“皮亮,想撒野是吧?来,今天把你的手段都使出来。我看你有多大能耐,敢把单位的摊子都砸了。这是艺术殿堂,不是街市上的卖场,谁吆喝声大,谁就有理了是吧?”封导突然提高了嗓门地喊,“出去!你给我立即出去!我要排戏。”
皮亮才不吃这一套呢,他死盯着封导,嘴里直哼哼的:“哟哟,还真猪鼻子插葱——生装起大象叔来了。我今天倒要看看,这个烂烂唱戏的殿堂,是咋把我赶出去的。”说着,他一起跳,肥囊囊的屁股,端直坐上了封导的排练桌。谁知这张桌子,是《红灯记》里李铁梅家中的那张柴桌,本来就简陋,加之腿脚已有残缺,场记临时用棍支着,怕不好看,还用一块废布景遮挡着的。皮亮是二百三十多斤的体重,朝上一坐,桌子就变形垮塌了下去。随着一声闷响,皮亮也在一堆崩散开的木板、木棍中,一屁股塌在了地上。顿时,一排练场人都吓傻了。
皮亮挣扎了好一会儿,才被单团长拽起来。他恼羞成怒地一脚踢飞了滚到脚前的痰盂。而这痰盂,又刚好飞到了忆秦娥正“卧鱼”的屁股上。有人当即发出了尖厉的口哨声。
就在这时,那两扇烂门再次被踢开了。
进来的,是提着警棍的刘红兵。
这下更有好戏看了,楚嘉禾不免有些暗自高兴起来。
周玉枝悄声说:“这家伙咋来了?他不是警察呀,咋还提着警棍?”
楚嘉禾说:“提着枪进来才有意思呢。”她猛然看了一下忆秦娥,遇事那么淡然的一张脸,竟然一下也给煞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