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一声,湖上的薄冰被骤然砸碎,月下溅起冰晶水珠无数。薄恩的身影,转瞬即沉。
卫迟栖飞步跑出亭外奔上那桥,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思考,几乎与寒林同一刻,跳入了湖中。
一入湖中,冻得彻骨生寒,浑身打战。寒林潜入水去捞人,卫迟栖也深吸一气憋入湖中。大约是上天爱玩笑,这一回,又是他捞到了薄恩。
他抱着人浮出水面,牵动旧伤也有些体力不支,探了探鼻息,人还活着,暂松了一口气。最后还是寒林与闻声而来的家仆,拖了他们上岸。要分开两人时,仿佛已无知无觉的小王爷不知何时已死死攥上卫迟栖的衣裳,紧得如何都扯不动。
卫迟栖看他浑身湿透,在寒风中冻得可怜,和初见时一模一样。心中暗叹,还是自己亲自上手,一个一个指头,给他掰开了。
当夜,薄恩就发了高烧,高热不退一直烧到了天明的时候,惊动太医。卫迟栖到底底子好,沐浴更衣喝了防风寒的药就没事了。体弱单薄的小王爷,则差点烧没了。
幸得太医院院首妙手回春,说是酒后发散不当,又冬日坠湖被冰水一激,更兼心思郁结,气脉不畅,两下里夹攻,才会病得这样重。
卫迟栖夜里辗转反侧地睡不着,终于忍不住,来看了他一回。薄恩吩咐过,只要不出大门,在王府里无人敢拦卫迟栖的。卫迟栖就畅通无阻地进了内室,寒林照旧守在门外不动如山。里头两个丫头看着药吊子,听吩咐,都垂着脑袋,不敢多言多看。
榻上的人病得昏昏沉沉,不过几日不见,似乎就瘦得面颊都凹了下去。陷在那层层的锦被绣堆里,愈发显得瘦弱单薄,仿佛轻轻一掩,人就没了。
人一病,就易说胡话。
不知他是半梦半醒还是已在梦中,卫迟栖就听见他小声地啜泣着,无意识间眼泪从眼尾漫出,滑落在枕上,无声无息地融进绸布里。
他忽然想听听此时此刻毫无防备的薄恩会说什么,蹲下身来,凑近了,却听见一句满是依恋的“迟栖哥……”
还有后半句,薄恩对梦里的人哭求着:“带我走,求求你带我走……”
绝望又痛心,不甘又无可奈何。
泪涌得更凶,眼睫都湿透了。
又过了几日,已是临近年关的时候。大病初愈的慎亲王,请旨入宫,要面谢皇兄在自己病事关切,遣太医救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