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书院里头,大伙儿都爱叫他铁头,他也觉得没啥,偶尔考试交作业,名字写错先生也不会说什么。
可在京城也不知道为啥,就有同学觉得铁头这名儿可笑至极,以至于下课还特地围着他,取笑这名儿,还问他,你爹是不是就是那残疾的三代伯爵?
铁头一听,你们取笑我可以,但是取笑我爹可不行,立刻反问人家,你乳名叫什么?
带头起哄的,是建安候家的大孙子迟英杰,这货都快十四了,分班跟铁头分的是一个班,就足以说明这人的街溜子属性了。
当初张家旺虽然跟铁头是同校同班念起来的,可后头升班却比铁头升的快,学业到底还是认真念了的。
铁头问人家乳名,人家除了嘲笑铁头那乡下名字之外,就说自己没有乳名,只有表字,哪像你们乡下人,起的都是什么铁头狗蛋的,听着就贱的很。
这建安候家的大孙子吧,偶也听家里头谈起这忠勇伯。没办法,自从那开府宴之后,忠勇伯家就已经成为京城舆论八卦的中心,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京城有爵人家,除了永益候,就没一家发自内心看得起忠勇伯的,永益候甚至因为跟徐达走的近些,偶尔也会被嘲讽几句。
所以在迟英杰印象里,忠勇伯就是他们这些有爵人家的垫底货色,家里毫无底蕴就算了,办什么开府宴,开什么医馆酒楼,高调的简直不像话!忠勇伯家,也配?!
他听说忠勇伯家是小儿子袭爵,便准备要好好磋磨磋磨这小泥腿子,让这忠勇伯世子也知道知道,贵族,也是分等级的!
不过铁头根本不吃京城街溜子那一套,一听迟英杰说自己没乳名,便微微一笑,说道:“那你家长辈不疼你啊,我奶说了,起个贱名好养活,名字虽然难听,但是都是长辈对小辈的关爱。你没有乳名……啧,你家长辈是不是不喜欢你啊?!”
迟英杰被铁头这么一说,一下子居然无可辩驳,本来嘛,街溜子打架可以,斗嘴也不怎么擅长,于是他指着铁头连说八句,你好大的狗胆居然敢妄议我家长辈!听的铁头都不耐烦了,“好烦啊,换一句吧!”
惹的一旁看戏的孩子们忍不住都笑了出来。
这一笑,就不得了了,迟家这宝贝大孙子,在国子监能比他身份高的也没几个,且国子监六堂分三级,通四书未通经者入正义、崇志、广业三堂,修业一年半以上文理通畅者,许升入修道、诚心二堂。
又修业一年半以上,经史兼通、文理俱优者,升入率性堂。
人家身份比他高,差不多时间入学的,基本都已经去了修道,诚心二堂,而他还以十四岁高龄在广业堂混,故而常年是课堂一霸,无人敢惹。
所以对于铁头的无视和嘲讽,他根本不可能忍,直接拿起桌上的笔洗往铁头身上扔,还好铁头也练过些日子的梅花桩,见那笔洗扔过来了,一个闪身便躲过了,就是身上的衣服,被笔洗里头的脏水给浇透了。
干完这事儿,他还朝铁头轻蔑一笑,说算你运气好,没有砸残你,不然跟你爹配一对倒是正好,然后转头问刚才谁笑出了声?
这会儿承认不过去校场跑几圈,被他抓出来,可就不是跑几圈的事儿了!
然而,铁头犹记得他娘那句,没事不惹事,有事不怕事,所以当迟英杰转头去威胁别人的时候,铁头满教室一扫,看到了个大小合适的笔洗,便跑去跟人家说了声,借我一用,然后端着笔洗,连水带盆直接都扣在了迟英杰头上。
可惜,课堂上用的笔洗,到底还是小,没法扣进迟英杰那十四岁的脑袋瓜,铁头还给往下按了按,实在不行,他才放弃了。
为啥迟英杰没马上反击呢,因为他没想到,这小泥腿子,居然还敢反击?!
不过当迟英杰反应过来,准备反击的时候,发现头上的笔洗居然取不下来了!!
他在班中,本就有几个小弟,可几个小弟轮番上阵,那笔洗还是牢牢地扣在了他的脑门子上,别说,那污水,也没滴下来,这迟英杰的头就像个塞子似的,把这笔洗里头的水给牢牢的锁住了。
所以当先生踏着上课钟声进教室的时候,就看到学生们都挤在角落里,中间坐着那新来的忠勇伯家的小儿子,虽说是一身的污渍,但是却在低头看书,一旁是……脑袋上顶了个笔洗的建安候家的大孙子。
先生,都惊了!
他大喝一声:“这是在干嘛!!”
铁头抬头,一本正经的答了句,“回先生,学生正在背上堂先生说的释义。”
要不是因为铁头身上一身的污渍,外加旁边站着个顶了个缸的迟英杰,这先生还就真信了他了!!
扬州书院里头,大伙儿都爱叫他铁头,他也觉得没啥,偶尔考试交作业,名字写错先生也不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