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4. 你错过了成为最闪亮的人头的机会! 这……

数万士卒惊恐地逃跑,什么十万贯,一百万贯的赏金在鲜血面前以光速消失,后悔如山崩一般不可阻挡地出现在脑海之中。

一个士卒一边奋力逃跑,一边哭泣着:“我怎么就鬼迷心窍呢,十万贯的赏金是老百姓能够拿得吗?那是要用脑袋去换的。”

另一个士卒大口地喘息,拼命地跑,根本不敢开口说话,心中地绝望却并不比任何人少了,自己从小到大最幸运的事情不过是捡了一个铜板,这一辈子都没有看到过的十万贯赏钱是他能够承受得起的吗?福薄之人哪里能够承受这山一般的福气!

数万士卒发力狂奔,只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方才一口气冲了七八里地早就把体力尽数耗尽了,此刻不仅感觉不到双脚,甚至肺部都感觉不到了,浑身上下就没有一丝的力气。

“啊!”惨叫声中,马蹄声越来越近,无数士卒浑身发抖,根本不敢回头,只管向前面跑。

殷浩冷冷地望着在军中砍杀士卒的胡问静,心中对信都的门阀中人的鄙夷和震怒到了极点,他的手指不可控制的空中点点画画,写出一个个各种字体的“岂有此理”。

这数万垃圾士卒就是信都门阀培养出来的精锐大军?为什么被区区几百个人像赶鸭子一样的追杀?就不知道几万人列阵足以将那几百个人斩杀几百遍吗?

但殷浩不想因此恶了与冀州门阀的关系,他决定暂时对冀州门阀的白痴一般的统帅能力置之不理视若无睹,将重心放在胡问静的身上。他不屑地道:“这就是胡问静?殷某还以为她有三头六臂或者倾国倾情之貌,原来不过如此。”

殷浩等了许久,身边竟然没有门阀中人响应,微微一怔,转头一看,却见身边的门阀中人尽数已经拨转马头逃得不见踪影。

殷浩脸色铁青,厉声骂着:“胆小鬼,懦夫!殷某耻与为伍!”老子没有嫌弃你们都是废物,带出来数万废物士卒,你们竟然抛下老子就跑!连个招呼都没打!

几个殷浩的手下心中对冀州门阀中人转身就逃丝毫不觉得奇怪,甚至觉得殷浩不逃才是奇怪极了。天下谁不知道胡问静最长做的事情就是几百精锐铁骑大破数万敌人,然后趁机攻城?胡问静每次都玩这一手,众人看消息都看腻味了,怎么会没有提防胡问静再次大破数万士卒攻打城池?殷浩大名鼎鼎天下第一大师肯定能够一根手指碾死胡问静是没错,但是名气是殷浩的,命是自己的,怎么也要做个以防万一的准备吧,信都城中出来的门阀中人谁不是骑着最快的马,一直留在最后面,并且一看局面不利二话不说转身就向信都城狂奔?

几个殷浩的手下微微有些感慨,殷浩大师这不就是输了吗?有准备真是好啊。他们也准备了豪华四轮马车,绝不会措手不及被胡问静追上的。但若是这么说肯定被殷浩直接砍死,众人认真地道:“门阀中人不过是一群懦弱之人,有大师在,胡问静必死无疑。”

殷浩微笑着捋须,果然只有自家人才懂得他的才华,然后默不作声地看着几个手下催促马车夫:“马车调整好位置了吗?动作快点!”虽然殷浩不觉得自己有逃跑的必要,但是必须做好安全准备,反正四周的门阀中人都跑了,也没人看到他调转了马车。

几个手下匆匆将从司州买的四轮马车调头完毕,这辆四轮马车是定做的,可以用四匹马牵引,真是豪奢无比,而且快捷得很,奔跑起来不弱于骑兵,整个荆州再也找不出这么奢华又有速度的马车了。

几个手下恭恭敬敬地将殷浩请上了马车:“大师,且上车稍坐。”殷浩瞅瞅四轮马车,上车坐个毛啊,但是站在马车边说话太也没有了气势,他上了马车傲然站立,俯视众生。

数百个大嗓门仆役跟在马车边崇拜地看着殷浩,这就是天下第一大师啊。

殷浩微笑,大声地道:“胡问静,如今胡人乱世,杀戮我大缙百姓,吃我大缙百姓血肉,我大缙劫难四起,有识之士正努力联络天下豪杰摒弃前嫌,携手共同抵抗胡人,上为报效国家,下为保家安民,此至仁至义之心也。”

“东海王司马越,南阳王司马柬,琅琊王氏,天下门阀尽数为了国家社稷联合抗胡人,你为何就要逆天而行攻打我冀州,难道你的心中没有国家没有民族吗?”

“难道在你心中名利地位权势比国家民族还要重要吗?胡问静,你心中没有国家没有君父,还配称作人吗?”

“胡问静,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若是还有一丝爱国爱民之心,就不该攻打同为大缙臣子的冀州,刀子要一致对外,只有胡人才是我们的敌人!”

“胡问静,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殷浩的言语被几百个大嗓门士卒叫嚷着传了出去,整个战场数万人听得清清楚楚。

殷浩望着胡问静的眼神平静无比,胡问静跑来杀他又怎么样,胡问静根本不懂造势,只会蛮干又有个p用?他如今用大仁大义国家民族大局下大棋堵住了胡问静的嘴,胡问静在大仁大义国家民族大局下大棋之下还能继续追杀他吗?天下所有人都在看着胡问静呢,胡问静敢于冒天下之大不韪?殷浩感受着脚下马车平稳地前进,心中有些气恼,这几个手下胆子太小了,竟然驱赶马车逃跑,这简直是丢人现眼,胡问静一定会面红耳赤的羞愧下马,然后跪地痛哭,“我错了,我心中只有个人的恩怨,没有国家大义,是我的错,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当杀光胡人,然后自尽。”

殷浩转头注视一群手下:“为什么马车启动了?殷某需要逃跑吗?混账!”殷浩怒了,一群手下不知道他站在向后逃跑的马车上说话会很没有气质风度吗?不知道数百个大嗓门士卒一边撤退一边喊话很狼狈吗?坏了他的大事!

一群手下一点没有领会殷浩的愤怒,赔笑道:“胡问静制作的马车还是很不错的,平稳得很。”“大师站在马车上负手而立,一点都不摇晃,玉树临风,风度翩翩。”

胡问静勒马,瞅瞅四周,挥手道:“你们,还有你们,都过来给胡某当话筒。”

附近数百信都士卒大喜过望,连滚带爬地跑到胡问静的身边,这辈子都没有站得这么整齐和笔挺过。

胡问静道:“哈哈哈!”

然后瞅四周数百士卒:“混蛋,没听见胡某笑了?”

数百士卒反应极快,一齐声嘶力竭地大笑:“哈哈哈哈!”

殷浩听见笑声,心中一股怒气涌了上来,怎么,胡问静竟然想要反驳他?他傲然看着胡问静的方向,胡问静敢于天下第一大师辩论简直是找死。

胡问静道:“你大缙国的国家安危百姓水火之中关朕p事!朕是朕,大缙是大缙,朕的国家安稳如山,朕的百姓幸福无比!”

殷浩眼珠子都要掉了,该死的,忘记胡问静是反贼了,忠孝节义对她毫无效果。

胡问静又一次狂笑:“朕就是国家,国家就是朕,朕要杀了你,那就是所有百姓的愿望,那就是大义!殷浩,洗干净脖子等着,朕要砍下你的脑袋!”纵马继续追杀。

数百替胡问静喊话的信都大嗓门士卒瘫倒在地上,没事了?没事了!今日福大命大,必须去买彩票!

四轮马车之上,几个殷浩的手下小心翼翼地劝殷浩:“胡问静的言语又狂妄又浅薄,到处都是破绽,根本不值得辩驳。”“胡问静是小人,根本不讲理。”看着胡问静与五百骑所过之处尸体遍地,人人心里发抖。

殷浩冷冷地看着继续追杀的胡问静,不屑地冷笑,转头看马车夫,催促道:“怎么这么慢?快点!”马车夫急忙鞭打马匹,车速又快了许多。

殷浩一点不觉得气馁,胡问静不吃大仁大义这一套微微让他有些惊讶,对,只是“微微有些惊讶”而已,一切都在控制之中,他已经沉重地打击了胡问静的士气,下一步就是更深层次的打击胡问静了。

殷浩扬声道:“胡问静,你为什么要追杀殷某?”他绝不会傻乎乎地问胡问静是不是知道了他派遣的刺客,那简直是不打自招。

殷浩大声地道:“殷某与你往日无仇,近日无怨,为什么你要追杀殷某?就因为殷某挡住了你占领冀州的道路吗?殷某在冀州不是为了个人的荣辱,是为了冀州的百姓,你休要误会了殷某。”

殷浩神情严肃,用p股猜都知道胡问静会怎么回答,胡问静一定会说“你派刺客刺杀胡某,胡某难道会不知道?别以为你做得隐秘,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以及“胡某今日要砍下你的脑袋报仇雪恨!”等等。

殷浩微微扯动嘴角,胡问静这种怨妇式的言语对他而言毫无作用。因为他只需要问,“有证据吗?”当然不会有证据,他怎么会留下什么书信或者信物呢?他就是口头上嘱咐三个刺客刺杀胡问静,哪有什么证据。无凭无据之下,只凭三个熬不住打交代出雇主的毫无职业素养的刺客的言语也能指认他是刺杀胡问静的幕后主使?真是笑话。

若是胡问静嚣张跋扈的道,“胡某杀人不需要证据。”

那么殷浩会用最诚恳的态度问胡问静,“殷某与你无仇无怨,为什么要派人刺杀你?殷某想要与你联合讨伐胡人还天下太平,为什么要刺杀你?殷某根本没有刺杀你的理由。那些刺客说是殷某指使的,阁下可曾想过那是死士故意栽赃诬陷殷某吗?若是毫无证据就认定是殷某做的,只怕会亲者痛,仇者快。智者不为也。”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胡问静会一点不动容?

殷浩微笑,他几次提到双方无仇无怨,就是要让胡问静深深地记住这一点,他缺乏刺杀胡问静的动机。然后,胡问静一定会立刻陷入深深地怀疑之中,一个无仇无怨从未见过的人为什么要刺杀她?这根本不合理。再然后,胡问静的心中就会冒出一连串的一点,比如接待刺客的人是谁的手下,审问刺客的人又是谁的手下,为何到处都有贾南风的影子。在一连串的怀疑之下胡问静就会想到一句极其有名的言语,谁获得了最大的利益,谁就有最大的嫌疑。若是胡问静死了,获得最大的利益的人是谁?反正绝不会是从未见面的殷浩。若是胡问静与殷浩打得两败俱伤,获得巨大利益的人又会是谁?

殷浩的鼻孔中轻轻哼了一声,身为天下第一大师难道只会安排刺杀而没有考虑其他?他安排刺杀的同时早已想好了失败的可能,不论结果是什么都不会扯到他的身上的。他与胡问静素未谋面,刺杀胡问静能有什么好处?全天下都不会认为是他下令刺杀胡问静。他的嘴角微微冷笑,这就是身为天下第一大师的实力,绝不会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殷浩看着远处的胡问静,就等胡问静怒斥他安排刺客,然后他就能反过来招揽胡问静了。说辞他都已经想好了,“躲在背后的敌人想要我们互相残杀,我们只有联合起来才是对那个敌人最大的打击。”胡问静一定会立刻向他投降的。

胡问静厉声道:“朕就是要砍下你的狗头,与你无关!”

附近数百信都的士卒反应极快,抱着脑袋蹲下,齐声大喊:“朕就是要砍下你的狗头,与你无关!”然后一齐谄媚地看着胡问静,我们替你传话了,我们拨乱反正了,我们火线起义了,我们是你的人了,你应该不好意思砍了我们吧?

声音远远地传了出去,数万人一齐变色,殷浩一定在什么地方惹毛了胡问静了!怪不得胡问静莫名其妙地偷袭信都,原来是千里迢迢赶来杀仇人了。

跑在前面的冀州门阀中人后悔极了,怪不得殷浩要刺杀胡问静!马蛋啊,两个人有私仇!谁忒么的说要请殷浩出山的,这不是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吗?有门阀中人在马车上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厉声道:“殷浩!殷浩!竟然敢利用我冀州门阀与胡问静作对!吾定然杀了你!”

有门阀中人纵马疾驰,咬牙切齿:“老子就知道殷浩是个王八蛋!”

有门阀中人泪流满面,殷浩是不是王八蛋谁忒么的在乎,重点是信都门阀的数万私军只怕要全军覆没了。有人捶胸惨嚎:“一将无能,累及三军!”还以为殷浩是个可以灭杀胡问静的高手,没想到一个回合就要全军覆没了,压根就是菜鸟。

殷浩怔怔地看着胡问静的方向,“朕就是要砍下你的狗头,与你无关!”王八蛋啊,世上竟然有如此不讲理的人吗?殷浩脸色铁青,伸手指着胡问静的方向,终于知道胡问静彻彻底底毫不遮掩的“不讲理”!殷浩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到了心头,他这辈子没有想过会有人在辩论之中不讲理,他完美的计划尽数在“不讲理”三字之下崩溃,原本自信绝不会有事的平静的心此刻几乎要跳出嗓子。

“快点!再快点!”殷浩嘶哑着嗓子对着马车夫怒吼,马车夫一点办法都没有:“大师,马儿已经加速到了极致,车太重了,不可能再快了!”

殷浩心中拔凉,看着四匹拉车的骏马后悔极了,当时他想过搞八匹骏马拉车的,但是想到周穆王也不过“八骏”,他若是也有八骏拉车岂不是有僭越之心?身为天下第一大师谦虚些好,这才找了四匹马拉车。他恶狠狠地看着四匹骏马,过了今日老子找十六匹骏马拉车!

胡问静纵马急追,挡在马前的士卒尽数斩杀,大声笑道:“殷浩!朕要砍下你的脑袋当球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