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0、为什么要踩着本王成为名将?

那匈奴将领转头一看,只见汉人骑兵已经到了几十丈外,那高大的战马像是一堵堵墙一样撞了过来,他吓得魂飞魄散,厉声叫道:“快逃!”拼命地向道路边的树林跑。

“噗!”一柄长刀掠过那匈奴将领的脖子,人头飞起。

炜千又连砍数人,对自己不满到了极点,区区百人挡住去路竟然就让她疑神疑鬼了,这胆子也太小了。她大声地骂着:“浪费我的时间!”懒得再冲杀一次杀尽这百余匈奴人,微微调整马速,又恢复了小跑,一路向前方追去。

炜千高举着手中的长刀,厉声叫着:“杀尽胡人!”

百余骑呼啸而去。

许久,树林深处才有匈奴人冒了出来,眼看附近没有看到汉人,大喜若狂。有人叫道:“我就说不要出来就绝对没事。”有人看着官道,很是犹豫,若是沿着官道而行迟早会再次遇到汉人骑兵,不如就在密林之中慢慢行走,反正只要方向对,照样可以淘到常山郡的。树林深处,有匈奴人淡定地躺在地上休息,汉人追杀胡人顶多追杀一两天,他只要在这里躲三天,汉人就会回邯郸了,他就可以毫无风险的回并州了。什么伏击汉人,什么匈奴人的荣耀和大业,关他p事?他就是因为活不下去了才加入了造反的大军求个活路,难道还要故意送死吗?这岂不是与他为了活下去而造反彻底相反?他只管在这个乱世之中安安稳稳地活下去,汉人也好,匈奴人也好,羯人也好,想要他献出生命那是做梦。

数日内,司州境内胡人大军尽数撤退,唯有些许零散胡人或躲在密林之中,或慢悠悠地向并州方向前进。

……

清河城外。

“处仲!处仲!”王衍大声地哭喊着王敦的表字,他的发髻散乱,头发散落下来,衣衫更是凌乱无比。

“处仲,你是我王家栋梁,怎么就这么去了呢?”王衍捶胸痛哭。其余琅琊王氏的子弟泪水打转,王敦不幸战死,这是琅琊王氏的重大好事,废物王敦屡战屡败,要不是族长王衍力挺,王敦早就被废除了军事统帅的位置,琅琊王氏哪里会一败再败,死伤惨重?但是人死债消,可以偷偷地鄙夷死人,万万不能公开指责死人的过失。一群琅琊王氏的子弟泪流满面,一齐哭喊着:“王敦啊,你死得好惨!”“敦哥,没有你,我王家痛失长城啊。”“我宁可死得是我啊,王家可以没有我,不能没有王敦。”

有琅琊王氏的子弟一边痛哭,一边打量王衍,按理说王敦只是王衍的族弟,又间接害死了王衍的亲弟弟王澄,王衍至于为王敦的死哭得这么伤心吗?但是看王衍的眼神,那一股刻骨的痛恨几乎要实质化了。

好些琅琊王氏子弟暗暗点头,王衍不愧是一族之长,万事以王阀为重,是不是亲兄弟完全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让王阀获得利益。

一群琅琊王氏子弟心中叹息,好一个王衍,我不及也。

王衍伏在案几上痛哭:“王敦!王敦!你怎么就死了呢?”

他心中恨到了极点,胡问静竟然杀了王敦?凭什么!王敦必须由他王衍亲手杀了!

王衍一点点都不喜欢王敦,王敦从小就想挑战他的权威,就看不起他的亲弟弟王澄,他凭什么要对不过是同一个家族出身,不过是同样姓王的人好?王衍深深地怀疑王澄的死因,王澄与王敦共同驻守定陶,为什么胡问静砍杀了王澄,王敦却毫发无伤?是不是王敦故意借刀杀人?若是只为了王澄,那还是为了私仇,但王衍对王敦的恨还包含了公仇。就在“军事奇才”王敦的手中,琅琊王氏折损了多少精英?定陶损失了数千王氏精锐私军,谯县损失了数千王氏精锐重甲铁骑,如今在司州又损失了数千王氏的精锐骑兵!王敦到底想要摧毁琅琊王氏的根基几次?

王衍没有将王敦打发去种地的唯一理由是王敦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若是王敦被追究责任,他也要承担责任,这族长的位置就不怎么稳妥了。王衍只能含着泪忍下废物王敦,当废物王敦杀了胡问静,或者打败了司马越,获取了冀州,或者运气好一举占领了洛阳之后,王衍第一件事情就是请王敦喝酒,然后手中酒杯落地,屏风后冲出三百刀斧手,将王敦砍成肉酱。他会看着还有最后一口气的王敦,冷冷地道:“王某忍你很久了!”想象那王敦震惊和绝望的眼神,王衍就充满了幸福和得意。可是,今日王敦竟然被胡问静杀了,王衍还怎么亲手杀了王敦?

王衍愤怒无比:“胡问静!”抢夺他报仇的大计无所谓,抢走了他装逼和泄愤的机会那就不可饶恕!

一群琅琊王氏的人听着王衍咬牙切齿的声音,更加得佩服王衍了,急忙挤出泪水:“王敦,你死得好惨啊。”

王衍愤怒之中,又想到了现实。琅琊王氏子弟之中最懂军事的王敦死了,难道要他亲自出马?王衍自信自己的才华是整个琅琊王氏的第一,王敦的才能差他一条街呢,只要他出马肯定可以灭了胡问静,灭了司马越,就像他一出马就搞定了胡问静的“诅咒铠甲”,琅琊王氏的阀主,天下知名的玄学大师就是如此的自信。但是他身为琅琊王氏的阀主难道要亲手对付一个小小的平民女子?万一……对,就是万一,万一不小心阴沟里翻船,或者士卒不卖力,或者不肖门人子弟被胡问静收买了,他竟然输在了胡问静的手中呢?

王衍知道胡问静在筑造新的京观,不用去看就能知道王敦的脑袋会放置在京观的最高端,就像王澄的脑袋一样。若是他不小心输在了胡问静的手中,胡问静这种文盲废物人渣无耻之徒哪里会尊重他的才华,怜惜他的能力,搞不好就杀了他,然后他的脑袋就同样会出现在某个京观的顶端。

王衍打了个寒颤,又冷笑着,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他是天下知名的顶尖玄学大师,他是有几百年历史的顶尖豪门大阀琅琊王氏的阀主,他为什么要冒矢石之险?诸葛亮和司马懿率军打仗有出现在第一线吗?有攀爬城墙先登吗?他作为比诸葛亮和司马懿更有身份的人当然要“运筹帷幄决胜千里”。那么,该派谁,或者说该如何对待胡问静?要不要与东海王司马越联手?与打了年许的东海王司马越联手倒是无妨,死得都是普通士卒,死再多也不会影响双方的判断力和态度,该联手就联手。但是司马越会开出什么价码呢?司马越可以龟缩在清河城内,琅琊王氏又给固守何处呢?

王衍陷入了沉思之中。

……

清河城内。

司马越与一群谋臣将领平静地讨论下一步该如何。

胡问静大破王敦的纸甲士卒一点没有让司马越等人惊讶,司马越等人反倒惊讶王敦的愚蠢和冥顽不灵。

祖逖对王敦鄙夷极了:“王敦拿到了纸甲竟然不知道验证火箭对纸甲的作用吗?”其余谋臣同样鄙夷地笑着,司马越搞出纸甲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出克制纸甲的方法,这对付纸张最有效的无非是“水、火”二法,司马越等人反复地实验了火箭和泼水等等方式,结果发现纸甲最大的克星竟然是大雨而不是火箭。

火箭的射程太近了,哪怕面对穿着纸甲冲锋的步卒都只能射出一箭,面对穿着纸甲的骑兵更是火箭刚离弦,骑兵就到了眼前,弓箭手分分钟就被砍下了脑袋。

火箭的射程是一个问题,火箭的威力又是第二个问题。司马越等人若是不是亲自做了实验,打死不会想到火箭射到纸甲之上能够燃烧的比例极其得低。

火箭射中纸甲之后立刻就弹开落地,看似熊熊火焰能够与纸甲直接接触的时间少得可怜,很多时候都不能点燃了纸甲。司马越等人到目前都没有搞清楚为什么火箭就无法点燃纸甲,但是只要想到那些从火场之中突火而出的人身上的衣衫不是一定会燃烧,司马越等人模模糊糊的认为难道火焰点燃易燃的纸张和衣衫难道还有时间要求?

若火箭只有一定比例点燃纸甲,司马越倒也可以接受,一百支火箭点燃一个纸甲骑兵其实还是赚了的,毕竟胡问静的骑兵精锐真是可怕,杀了一个也是大赚。但更该死的是这纸甲着火之后其实非常容易扯落,纸甲是用线缝合的,线能有多牢固?找个小孩子都能扯断了。司马越想着好不容易用火箭点燃了纸甲,但是战马上的骑兵精锐随手扯掉了着火的纸甲,一刀砍杀弓箭手的狗屎场面就觉得无奈极了。

总而言之,这火箭对纸甲竟然不是最致命的。想要用火破纸甲只怕要寄托在到处都是火焰的城池巷战之中,或者更多更深刻的研究和实验。

祖逖和众人鄙夷了王敦和琅琊王氏许久,话题一转:“如此愚蠢之人,谁与他们联盟谁肯定要倒霉。”

司马越笑了,怕他与琅琊王氏联盟?是啊,豪门大阀之间的政(治)斗争就是分分合合,今日是敌人,明日是盟友,他司马越与琅琊王氏同样也经历了两次联盟,两次决裂厮杀了。

司马越轻轻地摇头道:“琅琊王氏已经没有与本王联盟的资格了。”这句话一点点不是装逼,而是现实。琅琊王氏能打的将领王敦被胡问静杀了,剩下一群废物有什么联盟的价值?若是琅琊王氏投靠他,他倒是可以欣然接受的。

祖逖用力点头,琅琊王氏还有王衍?祖逖嗤之以鼻,从来没有下过战场的人也配指挥千军万马?

司马越皱眉道:“胡问静没有能力扩张,本王也没有能力击败胡问静,剩下的战略只能是北上吞并冀州,或者南下攻打青州徐州兖州。只是……”

祖逖知道司马越迟疑什么,这两个战略都有重大的缺陷。北上吞并冀州是开拓新地盘,冀州拥有大量的粮食和人口,可以成为王霸之地,可是如今胡人作乱,其势还越来越大,只怕会有百万以上的胡人作乱,这北上冀州多半就要与胡人相遇,东海王殿下的大军个个都是久经沙场的精锐,不会惧怕胡人,但是胡人所过之处人口流失,土地荒芜,粮草更是被胡人抢得干干净净,攻打冀州只怕要面对的不是一个富庶的州郡,而是冀州满地的流民以及从幽州甚至并州逃难而来的百姓,这庞大的人口是争霸天下的希望也是绝望,司马越等人没有十分的把握可以转化为希望。

南下青州徐州兖州不需要考虑胡人问题,但是那些地盘其实是司马越与琅琊王氏以及南阳王司马柬争夺许久的战区,想要夺取完整的三州需要付出巨大的牺牲,得到了却未必能有巨大的机会,最大的可能是前脚刚死伤惨重夺取了青州徐州兖州全境,后脚胡问静的大军就从豫州兖州司州杀了过来。连年的征战之下司马越真的扛得住?

司马越不能决,其余谋士也不能决。

祖逖从内心深处希望司马越选择北上。司马越和其余人或者对胡人吃光了邺城的百姓半信半疑,祖逖却深信不疑。他在胡问静的地盘内流窜来了许久,对胡问静的律法和信用有了全新的理解,胡问静是个屠夫,但是是个光明正大的屠夫,不至于杀了三四十万人却要栽赃在胡人的头上。胡问静杀了三四十万人的百姓只会淡然地筑造京观恐吓天下百姓,怎么会不承认?

尽管胡人吃了三四十万邺城百姓的可能性实在是太低了,但是祖逖认为既然胡问静这么说,那么就一定是真的。面对一群毫无人性的吃人的胡人,身为汉人就该毫不犹豫地拿起刀剑与胡人厮杀。

司马越皱眉苦思,还以为有了纸甲可以改变局面,结果琅琊王氏损失了唯一的大将,从整体而言胡问静的局面竟然更好了。

下一步究竟该怎么做?

……

陈留城外二十里。

司马虓的嘴角含着笑,中牟的区区数千农庄士卒就敢进攻陈留?他知道这很有可能不是进攻,而是佯攻,或者以攻为守。

听说胡问静已经从关中出来了,正要去收复邺城,胡问静此刻派人进攻陈留难道是想要两线开战?一直平平静静的陈留和中牟有什么理由开战?司马虓确定胡问静派人进攻陈留不过是以进为退,以攻为守,牵制住陈留的司马越大军,避免司马越在胡问静调动洛阳大军去邺城的时候进攻洛阳。

司马虓冷笑一声,看穿了胡问静的诡计,他淡定地配合胡问静的人在陈留城外“大战”,在陈留没什么娱乐,打仗娱乐也是好事。

司马虓看着中牟农庄士卒队伍那数千根毛竹长矛,没有下令他的精锐骑兵冲锋,道:“命令农庄士卒进攻!”

司马虓残酷地笑了,他也有农庄士卒的,他也有毛竹长矛的,为什么要惧怕胡问静的士卒?他微微有些遗憾,听说这数千胡问静的士卒的统帅是一个叫做陆易斯的普通女将,打赢了陆易斯毫无成就感,至少也是周渝、白絮之流的名将啊。司马虓的脸色变得冰凉,这是以为他是菜鸟,所以名将不屑于与他作战,随便派个十八流武将就可以了?那么他今日要让这十八流女将死无葬生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