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不是司马懿也是司马懿

贾充看了一眼胡问静,交给你解释。他继续埋头处理朝廷中官员敌我的识别,这事情只有他能做,胡问静帮不上忙,而其余同党他也不放心。贾充看着名单上一个个被勾掉或者画圈的名字,微微的皱眉,这魏舒到底到底到底是敌是友?

胡问静活动着脖子和手腕,她一口气写了十几封告急的信件给荆州各地的手下,又将洛阳周围的大量粮食、武器、战马尽数调入了洛阳,还要下令开始征兵和修葺城墙,真是忙得要死。她很想立刻回荆州,可是若不处理好了洛阳,整个大局就会破败得一塌糊涂。她说道:“卫瓘投靠司马炎的理由只有一个。”

“卫瓘发现在司马攸的心中他就是下一个司马懿。”

贾南风一怔,道:“司马攸认为卫瓘是下一个司马懿?开什么玩笑,大缙朝什么时候轮到卫瓘成为下一个司马懿了?哪怕司马攸认为你胡问静是下一个司马懿我都信。”

贾充笑了,转头看了贾南风一眼:“傻孩子,胡问静有什么资格做司马懿?”他摇头,贾南风看不透事情的本质啊。

胡问静认为必须和贾南风解释清楚,她很快要回荆州,贾充身体堪忧,搞不好京城要靠贾南风与贾混支撑大局了,想想历史上只会宅斗,手握王炸,飞龙骑脸竟然都把自己玩死了的只会宅斗思维,缺乏对世界的了解和大局观的贾南风,她实在无法放心。

胡问静认真的道:“首先,事有轻重缓急,若是朝廷没有变化,我绝不可能在十年之内涉足中央,司马攸和整个朝廷的重臣完全不用担心我成为司马懿的。”想要成为司马懿必须掌握朝廷的核心权力,司马攸想不到会有今日之变,所以绝不会认为胡问静可以进入中央,胡问静完全没有资格成为司马懿。

贾南风点头:“我也就是随便一说,并不真的认为她足以谋反。”

贾充又抬头看了一眼女儿,这么蠢的女儿竟然是他生的,这聪明智慧竟然无法遗传,真是狗屎。

胡问静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道:“我且问你,你认为司马懿是什么时候想要谋朝篡位的?或者就像司马家认为的那样,司马懿在成为曹操手下的那一瞬间就早有预谋,要一步步的夺取权力,谋夺曹操的胜利果实,取代曹家?”

贾南风皱眉,这个问题有些大,不太好回答,是曹操强制征召司马懿的时候?是曹操对曹丕说司马懿有“狼顾之相”的时候?是曹操(死)了,曹丕对司马懿很是信任的时候?还是曹丕死了,曹叡登基的时候?

贾南风想不出来,她又不是司马懿肚里的蛔虫,哪里知道司马懿是怎么想的。

胡问静任由贾南风思考了半天,见她没有丝毫的头绪,道:“在曹真死之前,司马懿从来没有想过会做皇帝。”

贾南风一怔,这么迟?不会吧,不符合司马家宣称的步步夺权的权谋策略啊。

胡问静笑道:“曹家和夏侯家能打的太多了,曹仁,曹洪,曹纯,曹休,曹彰,夏侯渊,夏侯惇,哪一个不是万人敌?司马懿就是一个文官,只有几个同样是文官的小吏做下属,就他那种地位和实力也敢想着造反当皇帝?这与街上卖炊饼的武大郎说要统一天下何其的类似?”

贾南风同意,曹家和夏侯家的名将都是一刀一枪尸山血海杀出来的,与他们相比不过是文书的司马懿一文不值。

胡问静继续道:“除了曹家和夏侯家的名将,曹操手中还有五子良将,张辽乐进于禁张郃徐晃,哪一个不是一只手就能灭了司马懿的?”

“哪怕韩浩,李典,史涣,吕虔,臧霸在,这曹魏天下轮到司马懿一个小小的文官掌握兵权?别看不起这几个将领,能够上史书的哪一个不是人杰。”

贾南风点头,这点她知道。

胡问静道:“没有兵权,司马懿敢造反?以处处学司马懿的司马攸观之,司马家的人没有掌握大军在手是绝不敢造反的。”

贾南风又点头,没错。

胡问静继续道:“曹操(死)后,曹丕与司马懿亲近,可也就是亲近而已,曹丕死的时候指着中军大将军曹真、镇军大将军陈群、征东大将军曹休对曹叡道,‘有此三公者,慎勿疑之。’当时司马懿就在殿内,为什么曹丕就不指着司马懿道,‘有此四公者,慎勿疑之’?”

“那是因为司马懿不够资格,当时司马懿依然是个小小的文官,管着后勤而已,曹丕在伐吴的时候要特意下诏给司马懿,‘吾深以后事为念,故以委卿。曹参虽有战功,而萧何为重。使吾无西顾之忧,不亦可乎!’这是只把司马懿当做了文官了。”

胡问静笑着:“一个文官有什么资格托孤?”要是她是一个喜欢宅斗宫斗,以琴棋书画和贤惠闻名京城的完美女子,司马炎会找她托孤?她会成为荆州刺史?

胡问静喝了口茶,继续道:“可是世界奇妙的很,曹家、夏侯家、五子良将、以及一群载入历史的猛将和谋士竟然都福薄早逝,早早的或战死或病死了,老一辈在短短几年内尽数死得干干净净。”

“曹家和夏侯家小一辈也厉害,曹休,曹真,夏侯尚三人与司马懿年龄相近,足够压制司马懿一辈子了,没想到竟然也福薄,早早的也死了,曹家最厉害的竟然是饭桶曹爽。”

“司马懿熬死了曹老板手中所有的重臣,这已经是奇迹了,更奇迹的是蜀国竟然出了个政(斗)夺(权)天才、军事废材的诸葛亮,几个骚操作干掉了刘备留下的托孤重臣魏延和李严,蜀国再无能打的大将,诸葛亮和司马懿这两个纯粹文官带着大军过家家,两个菜鸡打得不亦乐乎。”

“司马懿竟然就这么掌握了兵权,环顾四周,曹魏只有一个饭桶曹爽,以及更饭桶的一大堆将领,这要是再不谋反,司马懿也太善良了。”

贾南风听着胡问静刻薄且偏见的评价诸葛亮司马懿,心中有些明白了,试探着问道:“所以,司马懿当皇帝是因缘际会掌握了兵权,司马攸发现司马家的大将司马伷死了,司马家除了莫名不动声色的司马骏外再无一人在军中的影响超过了卫瓘,他甚至要通过卫瓘拉拢中央军的将领,所以认为卫瓘有了成为下一个司马懿的可能?”她很认可司马攸的这个思路,司马懿就是这么起家的,当然要防着别人学司马懿的套路了。

胡问静道:“是,司马攸多半想着登基之后就干掉卫瓘,卫瓘察觉了,他还能有什么选择?造反?卫瓘只是有些像当年司马懿的处境了,不代表就是司马懿了,卫瓘此刻绝对没有造反的实力。卫瓘除了立刻投靠司马炎,没有其他的选择余地。”

贾南风缓缓的点头,终于知道卫瓘为什么像个神经病一样反复横跳了,原来是为了活命啊。

胡问静看了一眼贾充,我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女儿还是不理解啊。贾充低头写公文,绝不看胡问静一眼。

胡问静只能慢慢的道:“所以,你现在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杀光了司马家的王侯了吗?”

贾南风脸色大变,脱口而出:“满朝文武都以为你是司马懿!”

“啪叽!”贾充手中的毛笔掉落在了地上,然后用僵尸一般的速度和动作捡起了毛笔。

胡问静死死的扯住贾充:“不带这么耍赖的!”我实在没有办法带猪队友!

贾充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还能微笑着对贾南风道:“胡问静有什么资格做司马懿?满朝文武以为为父是司马懿。”

贾南风脸色惨白,父亲贾充权倾朝野,党羽众多,此刻又收服了御林军和数万中央军,有权有兵有党羽,这活脱脱就是个司马懿了。她反应极快,又想到了自己,颤抖着道:“而我……幼帝登基……太后掌权……我是吕后还是窦后……”

胡问静认真的道:“吕雉比你聪明多了,你勉强可以试试当个窦后,不过窦后家族巨大,族人众多,估计你也比较艰难……”

贾南风脸色又惨白了一倍,终于看清了如今的局势。司马炎一死,贾充胡问静彻底失势,司马攸必杀贾充胡问静清理司马炎的余孽,所以胡问静只有先杀了司马攸,夺取了御林军和中央军的控制权。但是假如贾充和胡问静有了军权,那在整个大缙朝看来就是标准的司马懿了,司马家的王侯断断容不得贾充和胡问静,不论胡问静和贾充怎么的表示绝无篡位之心都没用,因为司马家的天下就是这么得来的,胡问静和贾充唯一自证清白的方式就是交出兵权,然而交出兵权后怎么保证司马家的王侯不杀了她们确保司马家的天下万无一失?这就陷入了一个死循环,必须以一方的死亡为终结。

胡问静和贾充当然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杀光了司马家的王侯了。

贾南风飞快的开动脑筋:“刘弘是司马炎的死党,定然愿意支持司马遹,可以召唤回来;必须重兵提防司马骏;其余司马家的王侯一定会反扑……”

胡问静点头,历史书上写着丑陋的贾南风干政导致八王之乱,而后有了五胡乱华。究竟是哪八王导致天下大乱,胡问静是记不得了,但今日被杀的四十几个司马家的核心王侯中肯定有那“八王”中的人,这是表示“八王之乱”已经完结了?

她认真的道:“叮当!系(统)提示,胡问静开启‘一百八十八万之乱’,获得荣誉称号‘丑陋恶毒的污妖王’!”

贾南风没空理会胡问静又发癫了,现在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她大骂着:“为什么我就没有两百多个兄弟?”

胡问静转头看了一眼贾充,道:“放心,你大女儿和外孙都没死。”贾充苦笑:“我知道。”他的大女儿嫁给了司马攸,生了司马冏,这司马冏也是四十九个辅政议员之一,但是今天的变故却没有司马冏的份。司马攸是个谨慎的人,竟然将妻儿提前送出了京城,此刻完全不知道去了哪里。

胡问静道:“三十九个,只死了三十九个辅政议员。”四十九个议员之中扣除司马骏父子三人,贾充贾南风胡问静三人,一共有四十三个司马家的王侯,但是东海王司马越、司马腾,司马模三兄弟从头到尾不知所踪,司马冏不在京城,以为将司马家的王侯们一网打尽了,其实漏洞大的不得了,几个精英怪尽数跑了。

贾南风拍案大骂:“废物!快去追杀!”

胡问静皱眉,天大地大,往哪里追?她心平气和的道:“你们扩军备战,我要立刻回荆州。”这次没将小问竹带在身边,也不知道是不是犯下了巨大的错误。

……

在快到傍晚的时候,紫禁城响起了悠扬的钟声。

洛阳城的百姓迷惘的从窗户中探头望着紫禁城方向,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时候要敲钟。

一个个士卒拿着刀剑穿梭在洛阳的大街小巷之中,每走几步就大声的呼喊:“太上皇驾崩,举国哀悼,一个月内禁制一切娱乐,洛阳全城宵禁。”

洛阳城的百姓们这才知道这紫禁城传来的钟声是帝王驾崩的钟声。可是这个礼仪实在是太脱离群众了,纵然死后知道了,百姓们依然记不起那钟声与普通钟声有什么区别和讲究。

一户人家之内,有人飞快的关上了门窗,道:“最近尽量不要出门。”家人们都懂,数万大军入城,玄武门前喧闹一片,太上皇忽然之间驾崩了,这三件事情联系在一起,白痴都知道太上皇死得不可言传。

另一户人家内,几人无所谓的做着家务,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大缙朝的天老是变来变去的,习惯了就好。

数日后,这大缙朝的巨变的消息慢慢的透了一些出来。

某个酒楼之中,几个熟人低声说着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