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大家都来拜见胡问静

司马演慢慢的给自己倒上了一杯茶,大口的喝了,今日演了半天戏,真是有些累了渴了。他看着司马玮,玩味的笑着:“八皇兄,明人不说暗话,我本来是什么都没看出来,父皇的心思这么复杂,我怎么可能看得出来?可是我知道几个兄弟之中你最机灵,你忽然到处打听胡问静的消息,计算胡问静的行程,特意跑到酒楼中对胡问静深情表白,我是要有多笨才不知道你想做什么?”司马允和司马该也是大笑,他们看不清司马炎,却能看清司马玮,从司马玮倒推司马炎的意思,立刻就看清了真相。

司马玮慢慢的点头,到处打听胡问静的消息?哦,这是指他在胡问静杀了全家却没有受到朝廷的处罚,震惊之下从太子司马衷的嘴中套出了贾充对胡问静的评价,终于看清了胡问静在司马炎的心中的定位之后的一连串行动了。司马玮细细的计算时间,竟然是大半年前的事情了,他心中冷笑着,这些皇弟竟然在大半年前就盯上了他?他又有些惶恐,他太大意了,被人盯上竟然都不知道。司马玮转头看司马该,司马允和司马演也就算了,你就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还没有胡问静年纪大,也来瞅热闹?

司马允也倒了一杯茶,却没有喝,反而推到了案几的中间,道:“只有这么一杯茶,太子殿下可以喝,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喝?可是大家都想要喝到这杯茶,只怕就不是那么的容易了。”

司马玮冷笑,司马演大笑,司马该四处的张望,有些饿,是不是该点给菜?

司马玮冷冷的道:“你们就不怕是我猜错了?”胡问静是司马炎布置的牵制贾南风、辅佐司马衷的棋子完全是他个人的猜测,这三个皇弟就不怕他猜错了?

司马该笑了:“猜错了又有什么损失?胡问静出身太低,也就是嫔妃而已,我又有什么损失?”

司马玮缓缓的点头,司马该年纪虽然小,但是心思极重,可不能被他那孩童的纯真微笑迷惑住了。他道:“我们都想要喝这杯茶,若是便宜了别人就不太好了。”

司马允司马演司马该都点头,就算得到了胡问静也不过是打破了司马炎布局的一部分,太子司马衷娶了胡问静有平衡局面防止贾家独大的作用,其余人娶了胡问静不过是让司马炎感觉惋惜,另寻制约贾家的办法,未必就能因此扳倒了太子司马衷取而代之的。

司马玮慢慢的道:“所以,我们为什么要自……”他忽然住嘴,其余几人也听到了楼梯上有急促的脚步声。几人一齐皱眉,谁敢打搅四个皇子说话?

几个侍卫走了上来,团团作揖,然后道:“奉陛下的口谕,令新都王殿下回王府闭门思过一个月。”不等新都王司马该说话,立刻将他拖下了酒楼。

听着司马该的喝骂越来越远,司马玮微笑着:“已经淘汰了一个。”司马允和司马演缓缓点头,司马该人虽小,但是不好对付,闭门思过一个月真是天赐良机。

……

三日后。

贾充看了一眼案几上的拜帖,没看见胡问静的名字,他挥了挥袖子,胡问静比想象的要扎手。

他慢慢的进了院子,看了半天的池鱼,忽然笑了:“来人,准备马车,老夫要去见胡问静。”

周围的人惊愕的看着贾充,堂堂太尉竟然要亲自拜访小小的六品官胡问静?却不敢说话,急忙去准备马车。

马车从太尉府出来,百十个护卫卫护左右,才在街上走了没几步,立刻被人认了出来。

有人惊呼着:“那是贾太尉的马车!”纷纷避开,拥挤的长街之上人群波浪般的散开,露出了一条宽阔的道路。

潘岳和石崇正在附近,猛然回头:“贾太尉?”两人对视一眼,急急忙忙的赶到了路边,远处尘土飞扬,依稀可以看到百十个人护卫着一辆马车。

潘岳道:“我当恭迎贾太尉!”

石崇用力点头,虽然距离有些远,看不清马车上的旗号,但是既然人人都说是贾太尉到了,那么他是必须恭迎的。

两人飞快的长揖到地,却又嫌弃不够恭敬,干脆恭恭敬敬的跪了下来。周围的路人们惊愕的看着潘岳和石崇,有人跟着跪了下来,有人急忙退开几步。

贾充的马车缓缓的由远及近,慢慢的从潘岳和石崇两人面前路过,尘土扑面,两人却一动不动,笑容都不曾有一丝的变化。

贾充的马车丝毫没有停留,很快消失在拐角。

潘岳和石崇这才站了起来,微笑着轻轻的拍着身上的尘土。

有人不屑的看着潘岳和石崇,冷笑着嘲讽:“太尉不过是路过而已,二位何以望尘而拜?”【注1】

其余路人们也很是不屑,百姓看到大官跪拜其实是法规,但是这一般只在小城市之中比较流行,而且多数是针对外地莅临的钦差之类,洛阳作为京城,城内至少有好几百个大官,逛个菜市场能遇到一个四五品的官员,一棵树倒了可以压死三个三品的大官,要是百姓见了大官路过就要跪下,那街上就没有站着的人了,这潘岳和石崇对太尉贾充的车驾行此大礼实在是有违公序良俗,太过无耻了。

潘岳和石崇互相看了一眼,哈哈大笑。

潘岳道:“太尉贾充对朝廷有大功,潘某真心的佩服和崇拜,跪拜又有何不可?”

石崇笑道:“若无贾太尉,世上不知有多少百姓无家可归,有多少百姓饥寒交迫,石某不是为了自己而拜,而是为了无数的百姓而拜。”

一群路人微笑着看着潘岳和石崇,谁说有文化之后就有了节操?

有人道:“论节操,果然唯有王敞啊。”其余人点头,王敞在西凉的时候面对胡问静的刀剑而不变色,铁骨铮铮,实在是世之楷模。

有人道:“王敞果然是二十四友的带头大哥。”以前不解大名鼎鼎的二十四友为什么会推崇一个废物王敞做带头大哥,今日见了潘岳和石崇的人品才恍然大悟,与不惧刀剑不怕权势胆魄名利的王敞相比,才华盖世的潘岳和石崇算老几,王敞不做带头大哥都说不过去。

有人皱眉:“为何我听说王敞被一个五岁的小女孩打倒在地?”这也太废物了吧?

一群人大笑:“五岁的小女孩怎么可能打倒一个成年人?那只是王敞陪着小女孩玩闹而已。”好些人笑着,没有子女的人不懂得为人父母怎么陪孩子玩闹的,别说被一个五岁的孩子打倒在地了,就是被一个三岁的孩子打得飞了出去又有什么奇怪的,只要孩子开心,再稀奇的事情都有。

贾充的马车一路招摇过市,终于到了胡问静的宅院前。

“什么?贾太尉来了?”胡问静一怔,出了大门迎接,看到百十个护卫围着一辆马车,又看见远处不少看热闹的街坊邻居,立马知道被贾充坑了。

贾充下了马车,微笑着看着胡问静:“久违了,胡骑都尉。”

胡问静怒视贾充,坑死了我还想我替你卖命?贾充笑着,不待胡问静招呼,径直进了胡家。

胡问静斥退了左右,亲手端了茶水糕点放在贾充的面前,恭敬的道:“太尉大驾光临寒舍,不知有何赐教?”

贾充笑着,随手拿起了一块糕点递给老老实实的坐在一边,睁大眼睛看着他的小问竹,道:“胡骑都尉的心思太重,老夫不敢赌你的心思,唯恐老夫慢了半步,你心中又多想了什么,所以只有亲自前来见你。”三天的时间足够胡问静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了,但胡问静却迟迟不主动上门拜见他,显然是越想越多,他不上门解释清楚只怕好事变成了坏事。

胡问静拍拍小问竹,道:“不用怕,随便玩。”老老实实的正襟危坐的小问竹这才欢笑了,随意的吃着糕饼,又站起来跑到胡问静的背后,跳在了胡问静的背上。

贾充不以为意的笑着,他的两个儿子都早早的夭折了,他也分不清这是天意还是报应,也不敢多想。他家只剩下了四个女儿,与小女孩玩闹几乎是他最熟悉的事情之一了。

“小孩子要盯紧些,不然很容易没了的。”贾充提醒胡问静,他的两个儿子没了,所以他盯紧了四个女儿。

胡问静脸色大变,恶狠狠的看着贾充,贾充笑了,摇头道:“看,你有多想了。这只是一个养过孩子的老头子的血泪教训。”

胡问静仔细的看了贾充半天,这才放心。

贾充喝了一口茶,胡家的房子久未有人居住,有些霉烂气息,他微微皱眉,道:“你应该已经知道了,破格提拔你作为太守和骑都尉是老夫的意思。”

胡问静点头,她到了洛阳后的第一天就去找了王敞和王恺,确定是贾充力排众议给她的优厚嘉奖。

贾充笑着:“可是,你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又遇到了四个皇子当街示爱,你更是不敢妄动了。”胡问静或许对被破格重用有所猜疑,但是绝对想不到为什么会有四个皇子追求她,此刻只怕迷雾重重,最稳妥的方式就是什么都不做了。

胡问静笑了:“不是。”

贾充微微一笑,道:“不是?”

胡问静道:“既然知道是贾太尉破格提拔胡某,这事情就太明白了,胡某还有什么不清楚的?至于那些皇子为什么忽然把胡某看得如此重要,这些应该与贾太尉的事情无关,虽然还没有搞清楚是为什么,但是胡某认为多半是一场误会。”从武威郡到洛阳的路程她足足走了两个多月,每日拿出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的精神,反复的从各个角度思索,预测了好几百种可能性,等到了京城之后发现是贾充做的,几乎立刻就猜到了贾充的目的。

贾充微笑:“胡骑都尉真的知道了?”

胡问静笑了:“不过是为了富贵荣华而已。”

贾充大笑,胡问静果然猜到了,那么有些话就可以说的直接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