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胃病因为幼年的遭遇，颇为严重，成年后更是不注意保养。太太来了家里后，倒是成天研究一些方子，慢慢把先生的胃养好了，可现在却更加严重，三天两头要犯上一次。
食物很快做好，五叔让厨娘下班，自己端着东西去了书房。
门没关，封衍静静地坐在书房内，目光凝在对面的书柜上。
五叔敲了敲门，然后走进去，将食物摆在封衍面前，他垂眸，半点不往不该看的地方看。
“先生，吃点东西吧。”五叔劝道。
封衍的额发垂落，遮住他的神情，不带感情的低应一声。
五叔踌躇几步，又道：“太太的东西都整理好了，太太多久来取呢？”
封衍眸光微动，最终归于沉寂，“不需要，直接扔了。”
五叔资历久，却也不敢多言，他拿着托盘，往门外走。五叔怕他一个人呆着出事，犹豫几秒，笔直地站在门口等待。
五叔也很少进书房，却知道从幼年起，封衍有任何不开心的事情，都会一个人到书房静坐，书桌正对的位置，是一面书柜，他以前隐约看见过书柜可以左右打开，里面挂着一一副女人的画。
每次封衍的烦恼都会被那副画抚平。
这次应该不会例外，五叔当时预料到封衍不吃东西，于是叫厨娘多备了一点食物在厨房里，等他调整好出来再吃。
然而没过多久，里面传来瓷器崩裂、重物掉落的破碎声。五叔心里悚然，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副画也不能抚平封衍的怒气。
噼里啪啦的响声刺激耳膜，五叔匆匆去取了备用钥匙，正打算开门，门从里面打开。
书房一片狼藉，封衍站在正中央，垂着头，黑发尽数垂落，白衬衫浪荡地穿在身上，隐约可见紧绷的肌肉，劲瘦紧实的腰线。他以手作梳，将脸侧的黑发尽数撩起，露出肃冷的侧脸。
分明是沉冷的神情，嘴角却缓缓扯开一抹笑。
他脚尖微动，冷淡地踩过粉碎的瓷片，稳稳走到门口，淡淡一瞥，吩咐道：“太太的东西都留下，迟早会用。”
《知秋》的演员大多都有实力，拍起来极顺，大多时候的重拍，都是许导想要追求更完美的画面。
这段时间，封衍不在剧组，他们也少了碰面的机会，陶陶算是松了口气。今天她的戏份不多，照例拍完之后，拎一只小板凳，坐在许导身边观戏。
副导演忽然跑过来，在许导耳边低语几句，许导忙往场中喊了一声“卡”，转而对副导演骂道：“我这儿要用人了，你跟我说人来不了了？干什么吃的你！”
“我这哪知道那边的人突然变卦，临时说不来了。”副导演抱头，小声逼逼赖赖：“再说了，那么低的群演价格，谁愿意来啊……”
一句话打哑了许导。他搓了把脑袋，虽然演员都愿意降薪出演，但是也治不了本，这部电影就没什么人看好，投资都全是他卖房卖车弄来的，可不得花在刀刃上，难免在群演的价格上压了许多。
许导眼珠转了转，上下打量一圈陶陶，问副导演：“你说隔壁《丧尸行》的演员有一些是表演话剧的？”
“可不嘛，互娱为了捧叶明月，找了许多大咖为她保驾护航。”
许导咧开嘴，脸上的褶子皱成花：“陶陶啊，那些人你应该认识吧？”
“有一些是剧院的前辈。”陶陶乖乖道。
“陶陶，你看剧组现在没有群演也没法继续拍，能不能帮我借一点人过来做做群演？就两场戏，两天就拍完。”
直到陶陶出现在《丧尸行》剧组门外，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稀里糊涂应了下来。她揉了揉额角，好歹是个导演，许导怎么放下包袱，做出那种匪夷所思的表情。
陶陶打了个冷颤，里面有叶明月，她不愿进去与她碰见，否则总是少不了口角。她站在剧组外，偶尔会有来探班的粉丝等路过，会悄悄打量陶陶。许是运气好，打头过来的三五人里，就有一位是她之前话剧剧组的老前辈。
是个热心肠的老先生。
“好久不见，刘老师。”陶陶站直身体，漾起柔和的笑。
“陶陶？还真没想到在这儿遇见你。”刘老师刚下戏，拎着眼镜腿仔细瞧了瞧，才敢开口叫人。
“当时剧场火灾，你的伤没事儿了吧？”
“已经好全乎了。”
“你在这儿……你在《知秋》里面演戏？那个剧本挺不错的，要不是我没档期，也去那里露露脸。”
“刘老师，不瞒您说，我们剧组现在就挺缺人的。”陶陶有些赧然，声音越说越低，按照刘老师的咖位，何必去做一个群演？
“呦！抓人抓到我头上来了。”刘老师朗声大笑，剧组之间人不够，互相抓人是常有的事，只是没想到他也有这么一天。如果是其他人来，他还真不一定答应，只是陶陶是他瞧得上的后辈，懂礼貌又演技好，他倒是愿意帮一把。
刘老师抻了抻眼镜，问道：“还差几个？”
“还差三个人。”
刘老师往后扫视一圈，指着陶陶，骄傲道：“这姑娘长得乖乖巧巧的，都求到咱们头上了，不好不帮忙吧？”
众人哄笑：“你这贼老头，好人你做了，又转头过来逼问我们。得得得，我们去，否则还不得被你叨叨一辈子。”
陶陶立即领着老戏骨们回到剧组，许导见状，笑得脸上的褶子都成堆。老戏骨们的演技，自然比他从影视基地瞎抓的好很多，基本都是一条过，剩下的戏份过段时间再来拍半天就好。
时间就在拍戏中慢慢度过，安野给知敏找了一位经验丰富的阿姨在家照顾他，小米总算能腾出时间，包袱款款来了剧组。
这日，陶陶拍完保底的一条，从鱼塘爬出来，小米赶紧递了一杯姜糖茶给她。陶陶抿了一口，才感觉体内的寒气被驱逐出体外。
“还是小米好啊。”陶陶感慨。
小米忙不迭将陶陶扶到小太阳边坐下，今日阴天，风吹到身上还冷飕飕的，她又将小太阳调大一点，见着暖气烘热陶陶的脸，才松开眉头。
“这剧组怎么这么穷呀，要不是我带了个取暖器过来，陶陶姐可怎么办呀？”小米瞧着陶陶最近又瘦了一些，心里泛上心疼。
“就这么办呗，多穿点，还能冷到哪里去？”陶陶的肺腑暖暖，眼角含而不露，眼尾微微上翘，双眼弯弯，活似一只快活的小兽。
“咔嚓”一声，陶陶不解地看过去。
小米埋头编辑照片，写上几句俏皮话，发到陶陶的微博上，才有空回道：“安野让我拍几张你的照片放到微博上，维持热度。”
没过几分钟，微博评论开始多起来，小米随意挑了几句念道——
【啊啊啊啊啊啊，姐姐颜值杀我，多来几张！敲碗等！】
【天啊，是新鲜的老婆，我收了！】
【姐姐终于想起自己的微博号了，九张照片，我满意了！】
【虽然不是叶陶陶的粉丝，但是她的颜值真的能打，难怪能刷脸借人。】
“什么是刷脸借人？”陶陶不怎么上网，对陌生的词语一下懵了。
“陶陶姐还不知道吗？前段时间你在《丧尸行》剧组外面借人被偷拍了，还上了热搜第一。刷脸借人一下变成你的热梗。安野觉得这波风向不错，也就没公关，还就势炒了一波。”
小米操作几下，将手机递给陶陶。
陶陶下滑几下，一水儿的夸赞，她的风评凭借热梗确实好转一些，不过也有不少唱衰的评论——
【笑死，这剧组缺钱到这份儿上，还拍什么电影？】
【+1，资金不够也就罢了，我看到演员表，就谢之行有名气，其余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谢影帝，你要是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
【听说这部电影会和《丧尸行》一起上映，群演都要靠借，梁静茹给他们的勇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