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鸳鸯配鸳鸯,可惜你英台不是女红妆。

最初的一阵杂音过后,无线电里传来越剧梁山伯与祝英台中的一段《十八相送》折子戏。

老太太耳朵不好,平时说话“乓乓响”不算,家里的无线电和电视机也是从来都开到最大的音量的。

山伯兄的这一嗓子,彻底把楼下邓丽君的“靡靡之音”盖过去了。

宁小北突然觉得好冷,冷的让人不住地发抖。

他拉过床上叠好的薄被,盖在自己的身上。又觉得尤嫌不足,干脆把脑袋也缩了进去。

——观音大士媒来做啊,我与你梁兄来拜堂。

——贤弟越说越荒唐,两个男子怎拜堂?

糯米一样柔软的声音从隔壁门传来,像是两个女人,又像是两个男人。

他们一问一答,他们自说自话。

他让他多读文章多专心,他说他从此不敢看观音。

宁小北紧闭双眼,感觉自己似乎被包围在了什么液体里,载沉载浮,上天无门,入地无缝。

他看见白色的光,又看见红色的光,一会儿觉得自己赤着膊在楼下淋雨,一会儿又感觉自己是一张胶卷,被人浸在红色的液体里。

一股热气从脑门上喷涌而下的同时,一阵寒气又从脚底心升起,铺天盖地的倦意和无力感侵袭了全身,宁小北终于放弃了挣扎,把自己抛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夕阳渐渐沉了下去,玻璃窗上一片橘红色斑驳的光影,投射在陷入沉睡的少年微微发红的脸上。

窗外的雨却没有停止的意思,朦胧又浓重的水汽里走来一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