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好。”秦鸿风点点头,拉过他的手。温暖的气息从交接处传递过来,燕宁被拉着,冰凉的血捂热了,这才感觉镇定了一些。

二人走在路上,秦鸿风低声问他,“很难受吗?”

燕宁垂着头,再细看去时已经涕泪横流,声音有些哽咽,“我只是在想,我那时,为什么不肯降呢?这个王位谁来坐不是一样,我也不稀罕。明明都已经没有希望了,却还在坚持,平白害死了那么多人。”

“也不是所有人都想降的,你下令后,自愿请战的也不在少数。”秦鸿风停下脚步,抬起燕宁的脸,替他将眼泪擦去,声音柔和。

“人也不只是活着而已,总希望回过头还有处寄托,哪怕身如浮萍,飘零在外,听到自己国家的名字,知道自己走累了还可以回家,都会觉得安心。可如果家没了,国亡了,到哪都是异乡人,没有归属,都说叶落归根,狐死首丘,再难再苦,都要回到故乡之土。若连你也不珍视自己的国,又怎么做他们的王?怎么对得起他们的拥护?所以国破之时,每个人都可以放弃,唯独你不行,摆在你面前的从来都只有一条路。”

燕宁睁着眼睛,“你那时也是这么跟我说的吗?”

秦鸿风身体一滞,徐徐收回手,转过身,仰头望着不远处宫殿模糊的轮廓,略有些嘲讽地一笑,“我也希望那时我能在你身边,可偏偏我不在,偏偏我什么都没能做到。”说着,又转回头来,看着燕宁,眼神笃定如磐石,“我那时没有给你的,这一次定会全部还给你。”

往内城走,一路上越走越荒僻,街道两边的茶亭酒楼渐无踪迹,人烟稀少,植被反而长得茂密起来。走到城门处,这儿冷冷清清,内城城楼的上半部分已经陨毁,守望的哨台塌了一半,空洞的城门紧闭,如同巨兽阖拢的巨眼。

在高耸的城墙下有两个小小的人影,面前冒着一阵阵灰烟,走近了看才发现是有人摆了祭祀用品在拜祭,一阵风来,没有烧尽的纸片打着旋儿飞起来。那两人一大一小,跪在地上,闭着眼睛,口中喃喃有词。

燕宁仔细一打量,认出竟然是那日在酒楼碰到的母子。

察觉到有人靠近,那女子睁开眼睛,面容虽老一双眼睛却仍显出昔日出众的姿色。女子毫无反应地看着燕宁,这次倒正常许多,没有做出什么疯癫的举动。

“你们这是在祭拜谁?”

女人没有回应,又垂下头,将被风吹开的纸灰用树枝拨到一起儿,自顾自地念叨,“春娘啊,我给你烧钱来了,到了那边可千万别苦了自己。有什么需要的,就给我托个梦报个信,我再给你烧下去。若是投了好胎,也跟我说一下,我去给菩萨还个愿,再让她保佑保佑你下一生平平安安,顺顺利利,找个疼你爱你的好人家。”

又拽了小孩子让他朝着那烧纸钱的铜盆磕头,“快跟你姨娘说两句话,报个平安,若没有她,哪来的你哦。”

小孩听话地跪下来磕了三个响头,梆梆的响,张了口脆生生地道,“姨娘,岑儿今年6岁了,若没有姨娘成全,我和娘断不能活下来,岑儿给姨娘请安了。”说着,又行了一个大礼。

那小孩心智早熟,懂事听话,虽然年纪小,但做起事来却一副成人做派。

燕宁看了会儿,然后弯下身问那小孩,“你拜祭的这个人叫作春娘吗?你和她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