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亲生姐妹这层血缘,她们二人很快就熟络起来,关系也越来越近。

贺玉其实打心底没把贺晴当做姐姐,反而是看成了一个新认识的朋友,但贺晴不是,在她眼里,贺玉就是她的妹妹,是她的家人,她要好好弥补贺玉,好还上自己对贺玉欠下的债。

这样的日子过得飞快,她们的关系也很是微妙,既是家人,也是朋友,是同学,还是室友,贺玉听着这些年来姐姐富足的生活,心里多少有些隔阂,那本该是自己的人生,当年要被抓的人明明是姐姐,该过自己这苦日子的人也应该是姐姐,可她却阴差阳错地和她的姐姐换了人生,这才导致了如今的局面。

沧澜路的街角处有一块新圈出来的空地,那里和姐妹二人所住的出租屋同属一家公司建造,有趣的是,设计师还是江州大学的一名建筑系新生,工人们在那里不断作业,从未停歇,只是为了在最短的时间里盖出最高的大楼。

贺玉每次去超市采买东西时,都会路过这里的工地,日复一日,月月如此,直到有一天,在她提着东西回家时,她又一次经过了那里。而这一次,却彻头彻尾地改变了她的命运。

那日天色将黑未黑,阴云密布,黄沙漫天,像是即将要有一场特大暴雨,整座城市被昏暗笼罩,没有一星闪烁霓虹,只有不断的闪电伴随着轰隆雷声,在天空中炸出唯一的光亮,好似在警示人间,一场大事将要发生。

沧澜路本就行人不多,此刻更是稀少,放眼望去竟然看不见任何一人,贺玉走到街角,正要向着出租屋进发时,她却没有听见像往常一样建造的声音,或许是即将来临的暴雨使作业被迫中断,这才暂停了施工,不过这只是贺玉的猜想,她也不清楚实际原因。

她走到工地大门,向里面不经意地抬头一望,在一片巨大的乌云之下,她瞧见那栋才刚刚搭建了三层楼高的房顶上,有一个女人正背朝着边缘步步退去。

贺玉离那栋楼很远,可她却看得很清,那女人一步一步向后挪着,每退后一步,贺玉的心都仿佛要跳出一次,她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出声。

电闪雷鸣,仿佛一不小心就能劈到楼顶,那女人最终停在了楼顶的边缘,她的身后如同悬崖一般高耸,女人嘴里在喊着什么,身子也颤得厉害,骤起的强风将女人的长发吹得四散飘扬,风力很大,像是随时可以将她轻松卷下楼去。

好在那女人已然停下了脚步,贺玉的情绪也随着逐渐放缓,她刚要拿起手机拨打消防救援电话,她还没有掏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令她永远无法忘怀的一幕。

狂风呼啸,一道闪电从云中劈出,那道白光划破黑沉的天边,如同一把转瞬即逝的利剑,将浮云毫不留情地一刀腰斩。

楼顶的女人不过平静了五秒。顷刻间,她向后一倒,从高空垂直落下,她那因恐惧而撕裂的尖叫令贺玉浑身发颤,她的喊声在身体撞击地面的一声巨响后戛然停止,沙尘四溅,扬起层层泥灰。

女人的身下,一片又一片鲜红的血液正在不断涌出,好似一朵绽放的花苞,花瓣儿在卷舒中盛开,花蕊中倒着满身是血的身体。与此同时,随风一起殒命的,还有江州的万千玉兰。

贺玉看傻了眼,她捂住嘴巴,身体如雕像般僵在原地。

天边传来迟到的雷声,轰隆作响,像是正在宣泄不满情绪的神明,劈山断水,屠戮万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