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也就是说他离开估计也就是早晚的事,早一点的话今明两天药商那边就会提出来,再晚也很难拖过五六天。其实这点即使他不说也无妨,以这个人的智商来讲,他先前说那番话之后,应该已经意识到这个可能,也明白自己的任务会提前完成。不把这事说出来或许是顾及自己的面子,也可能是想把难题丢给药商那边,因为不管怎么说这事谁先提出来,等事情公开了谁就更容易被外人诟病,获得翻脸无情之类的恶评。

“这个不用你特意提醒我,早在我答应保护他们之前,就已经想好把他们送到目的地之后,顺道去恶魔的国度四处转转了。谁让我顶着勇者的身份出生,结果世界和平得根本不需要勇者,搞得我都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既然如此我当然要弄清楚了,那位魔王大人到底有什么本事,可以让世界变得这么和平,为什么明明都已经过了快千年了,恶魔们还牢记魔王的命令,有再多的不爽都自己消化,还努力配合其他生物的生活。”

他不否认自己对此也很好奇,但好奇不代表要弄清原因,说到底就算这些事都知道了,也改变不了现状分毫的话,知不知道其实意义并不大。如果查出的理由不会改变现在,却会改变自己的三观以及视为重要的东西,知道了反而会成为一种摧毁一切的悲哀。这么说可能是有点夸张,不过太多的事都在重复同一个道理:无知是福,那自古传下这么一句话,肯定自有其存在的道理,作为后世子孙牢记这句话总是没错的。

撇开那些大道理不谈,真相少说得是这么长时间之前或更久之前,无论是一个人还是很多个人,想查清楚那么久以前的真相,需要花多长谁也不知道。为了一个不知道时间的事拼命,中间要避过多少未知的危险,结果未必是自己能承受的,光是想想都能让人心里不安了,何况现在还是自己要往里撞。反正换成是他的话,肯定不会干这么傻的事,自己又不是无事可干了,非要自己把自己卷进无尽的麻烦里,每天都得一边担心一边过日子。

不过他之前想要出去也是事实,这会儿或许是个不错的机会,只要村里跟另两边谈妥了,自家的活儿可以直接转给精灵,那么他也就有时间带祁千夷出去,看看其他地方都是什么样。这么想来其实帮他省了很多麻烦,能全天陪着自家那个爱撒娇的小家伙,对方应该也会觉得高兴吧,不用因为看不见自己动不动就想些没有的事。

可能是他想的时间太长了,祁千夷拉着他衣袖的手紧了紧,脸上写满了担心和不安,就好像他会始乱终弃一样。他无声叹了口气,把对方的手握在自己手心里,又轻轻在上面拍了拍,这让对方稍稍安了点心,撒娇似的把脸埋在他胸口。虽然当着别人的面这么做,他总还是有那么点不自在,不过为免这孩子又哭闹起来,他还是果断选择接受对方黏人的动作,调整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跟对方商量起能否一起行动的问题。

“如果他们把事情都谈妥了,药商那边也对你说不必继续跟着,不知你的计划里能否加上我们两个?我想带千夷去别的地方走走,让他知道这个世界其实很大,每一种生物既有相同相似的地方,也有仅属于他自己一个人的部分。当然也是我自己好奇心重,来到这里之后都没有机会出村子,连隔壁村子是什么模样都不知道。虽然这么过一辈子也挺好的,但为了千夷还是多知道点外面的事比较好,那样万一我不在了他也不会太寂寞。”

“你……”那个勇者刚想说点什么,就见他微微摇了摇头,立刻转了话题问起别的事:“我来这边的路上听到很多人在议论,说这边的史莱姆都是毛绒绒的,其中一只还突然变成了人形。本来以为就是一团毛球长了手脚,没想到会长得这么可爱,难怪你处处都从他的角度考虑了,只是我记得你原来是有女朋友的,现在不觉得别扭吗?”

这又是一个跟踩雷区差不多的问题,连他怀里的祁千夷都察觉到了不对劲,瞬间抬起头生气地盯着那个人看,喉咙里还发出了点愤怒的嘶吼声。这时候他才忽然想起身边这个不是人,而是由魔物转变来的生物,一切都是出于自己的直接感觉。别人对他好对他温柔他也会对人好对人温柔,别人露出愤怒厌恶他也会露出同样的表情,根本不懂人面对自己不解的事时,有时候会说出伤害别人质疑别人的话,还会无意识地抖出别人的秘密。

对被问到如此问题的人来说,其实也能说是喜忧参半吧。和自己已然无关的事被翻出来,真正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那里的人,可面对眼前之人时又难免会想起过去,想起自己终是害了一个无辜之人。可能这些都还算好的,高兴的、遗憾的回忆一个个冒头,悲伤的、愤怒的也跟着从记忆深处冒出来,让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想跟身边之人聊聊过去的事,又深知他不会明白自己的感受,说了可能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第9章 过去的纠葛(说了有意义吗?)

祁禄或者用他过去的名字祁耀,在转生之前也算是一个正经人,每天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对男女同学、同事从来一视同仁,无论相识的陌生的都一样和和气气。不敢说做过的事完全没有一点问题,但也是每件事都让人挑不出大错,背后说不出半句闲话的那种。真要从他的人生里挑出什么毛病,翻来覆去的也许只有那么一件事,既跟他这个转生成恶魔的人有关,也跟那个转生成勇者的前同学兼前邻居的郝任炳有关。

郝任炳,就算放到现在祁耀依然觉得对方的父母取错名字了,应该给他取个“好人品”之类的名字,多少能让他学会点为人的常识。像是吃饭不抢别人碗里的菜,做事不抢别人在干的活儿,背后不造谣不瞎扯别人的八卦绯闻,哪件都不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结果到了他那边全成了理所当然。如果这人单纯给自己惹麻烦也就算了,其他人躲得远点也就是了,可问题是他干的事对谁都有影响,每个人都不得不停下自己的事,帮他收拾他惹出的麻烦。

他们两个还有一个临时借读的女生,当年因为住得近被分到了一起,不过谁知道说是他们三个人一组,其实真正干活的只有两个人,另一个的存在纯粹就是挂个名,免得不算上他又会惹出别的麻烦。所以打从老师公布分组名单开始,他就很自然的跟那个女生交流,像是眼下的事应该分成几部分来做,他们各自可以负责哪些事,先后顺序又各是如何决定的等等,目的自然也就是想在他破坏之前,尽快把老师布置的任务给完成了。

然而他们的动作终究还是慢了点,伴随着“哟,在忙碌呢?要不要帮忙?”,郝任炳在他们身边坐了下来,跟着拿起他们写的现阶段完成情况的记录本,不带任何犹疑地用笔在上面涂画。涂得几乎看不清上面写了点什么,才装作好像才发现的样子,略带遗憾地说:“抱歉,没注意这是你们很重要的东西,要不要我凭记忆给你们重新写一份?虽然我不觉得自己有记得上面写了什么,不过我想你们应该不会介意这种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