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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欢也这么说……”祝夫人也觉得自己没看错人,“当初欢欢看上康平远就是图他长得好看,个子高,可天底下到底是好看的男子多,有出息的男子少,王禄样貌、本事一样不缺,还读过书,讲过的全是欢欢没见过东西,哪像康家那毛头小子,送个簪子,都是街头第一个簪子铺挑的,满心满眼地送过来,当她没见识……”

“诶,别说了,今日是中秋,平远说不定还来呢,省得被他听到……”

康平远不仅听到了,还生怕自己听错,从头听到尾,一字不落地听完了,祝氏夫妇的声音渐小,化成了他脚底的寒气,丝丝地从足底往上冒,康平远不敢相信,甚至潜入祝家库房,发现了那些所谓的聘礼,六七个大箱子齐齐码在里头,里头全是珠玉宝翠,真金白银地告诉康平远,祝纭欢背叛了他。

不是强抢民女,没有不情愿,祝纭欢甚至不想看见他,一封信,连夜走,他这半年的心心念念全是笑话……

康平远彻底恨上了祝纭欢,一日一夜,当初有多真切的喜欢过如今就有多真切的恨,所以当他听说皇上在赤水峡关中了圈套,被东胡兵掳走时,他一口酒入肠,带着三千人就上了。

他赌他能把那个傻皇帝救出来,他赌他不会一辈子在益州,他拿一条命去搏前程,然后,他成功了,他射出那一箭时,东胡秃子人仰马翻,他心里都在谢,谢祝纭欢教会他的这些东西。

平乱很快结束,后来论功行赏,康献忠守城有功,封了长宁伯,举家迁京,圣旨下来时,康献忠拍了拍康平远,很长很长地叹了一口气。

到京城的头三个月,京中处处是有关康平远的戏文,把他吹得天花乱坠,他自己听了都笑,心里想的却是,祝纭欢一定也听见了。

又过了几个月,母亲忽然劝他娶亲,说想抱孙子,又说如今家中有了爵位,联姻对父亲的仕途有益。

康平远摆摆手表示自己知道,也表示自己同意了。

他是后来才知道母亲帮他找的姻缘,是中书左丞的嫡女,沈家的三小姐沈栀,听说是个温婉贤淑,知书达礼的女子,康平远无心听这些评价,随母亲去了。

大婚当夜,康平远喝了很多酒,他终于成亲了,但和他拜天地的却不是原来的那个人……他醉醺醺地回屋,脚步不稳,掀了沈栀的盖头,里面那人一袭红嫁衣,眸剪春水明艳动人,她很静,就这么看着他,眼无波澜,却让他无端觉得有三分像祝纭欢!

康平远勃然大怒,直接把沈栀从床上提了起来,推出门外。

平乱他赌赢了,封官进爵来了京城,大街小巷皆是他的话本,他以为自己赢了祝纭欢,但没有。

原以为平息的爱与恨在日夜中交替疯长,他越来越不能直视沈栀的脸,把人赶去了城外的庄子,眼不见为净,眼不见为净,他日日自欺欺人,以为自己是真的无感了,可他又一次遇上祝纭欢。s几乎是迎面遇上的,避无可避,康平远当时的脑子都空了,他握刀,想站得魁梧英俊,不染红尘,但他不能,他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不动,一言不发地看着祝纭欢离开。

他知道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输得浑浑噩噩,他尾随她,也不上前攀谈,也不见她。

他在朝上见到了那个所谓的王禄,几年过去,玉树临风的监察御史大腹便便,不见一丝所谓的英气,康平远觉得可笑,自己竟是比不过这样的人。

他不想认,借着祝纭欢冲撞长宁伯府车驾的缘由,把人带回了家中,他要了她,并且不准备把她还给王禄。

话本子里怎么说?强娶豪夺。

康平远在朝权势通天,王禄怎可能是他的对手,罢了官后,带着发妻回了常州老家,连祝纭欢都忘了。

祝纭欢想跟王禄走,康平远把她关了起来,关在了他与沈栀的婚房里,两人日日都在吵架,祝纭欢本就性子乖张,康平远越凶,祝纭欢越是不满,她被关起来后,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我要去找王禄。”

康平远哪里肯,所以他把沈栀接了回来,祝纭欢最好面子,她敢这么闹,无非是仗着康平远喜欢她,可有了沈栀就不一样了,康平远能看出她们有三分像,祝纭欢又怎会看不出来?

果然,沈栀一回来,就转走了祝纭欢大半的怒火,祝纭欢去找沈栀撒气,留给康平远的就只剩撒娇了,她要他给她做主,康平远乐得替她说话。

祝甯也宽慰夫人:“在大户人家吃苦,和在我们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吃苦哪能比?去了京城就是荣华富贵,吃的是富贵荣华的苦,生的是富贵荣华的病……我看王禄是个好人,虽然大手大脚了些,有钱人的毛病也多,但对纭欢却是实打实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