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26.里见离开的第三天(三合一)

“嗯,我明白了,早点老实交代不就好了嘛。”白发少年移开了捂着脸的手,指缝间露出的苍瞳里酝酿着醉酒般的笑意,流转了星星点点的羞赧,盛开的是欢欣雀跃的光。

他大发慈悲地挥了挥手,三两步走到中藤家的长老面前,心情愉快地把铃铛放在长老的手中。

“中藤家还有幸存人口真是太好啦,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五条悟对他说道:“中藤长老,我听说你们家的铃铛是可以感知到双方的位置吧?麻烦,把这玩意升级一下?”

白发少年语气轻快,“另一半好像丢到世界之外的地方去了,如果能感知到就太好了。”

“这不是你们家的祖传秘术吗?中藤长老,一定能做到的吧——”

白发少年最后语调都放软和了不少,轻轻淡淡,少年特有的清朗声线,还拖出了少许的撒娇意味。

不过这听在中藤长老的耳朵里,就是换一种方式的威胁了。

做不到会怎么样?看看身后的一大堆尸体吧。

这个五条家的家主,已经无所顾忌了。

他把会议厅锁住,把所有高层关在门内,玩这一场“生死问答”的游戏,他真的没想过后果是什么吗?

咒术界的机制是僵化的,这也从侧面反应了高层权力的难以动摇。上下层恒定不变,世袭的制度更是让权力被特定的家族所垄断。

从这就可以看出,高层所掌握的权势何其之大。

正如古代皇帝无法一朝一夕剥夺权势滔天的臣子,因为他们需要考虑到朝廷的稳定,权力的倾塌。

有谁可以在这场政治的游戏里任性?

顾虑太多、牵制太多,不知不觉,就是满身束缚。

人是组成机制的核心,但他们从来不是根本。

五条悟这样恣意妄为,凭自己个人喜好杀戮高层,难道他以为这样做可以动摇咒术界千年不变的秩序吗?

没用的。

有立有破,在新生代尚未成长起来之前,在新的先进制度提出来之前,强行打破旧有的制度,只会引来更大的混乱。

一位老人满目怨毒,临死前留下了终生的诅咒。

“你改变不了的,即使你杀遍了高层,也还会有第二批、第三批涌现……五条悟!你厌恶我等,你屠杀我等,但你能改变什么呢?”

刺耳的尖笑,成为了这个老人生命的余音。

“你注定要和你厌恶的事物永远共处一片天地,你奈何不了!拥有神明的力量又如何,你只能任由我等——”

话音未落,他便断了气。

五条悟消散了指尖凝聚的咒力,微光中,他眼里的情绪分外无趣。

“我真是没想到,都死了这么多人,你们还没搞清楚重点?”

烂橘子果然是烂橘子。

“从头到尾,我有在乎过咒术界的秩序吗?”

五条悟的笑容里蕴着狂气,傲慢的居高临下,少年的声线和稳,他慢条斯理地吐露自己所想。

他会带来混乱?那就混乱好了。

打破不了咒术界延续千年的制度?随便啦。

他又不是里见。

或许十年之后的他,和里见一样踏上了教师的道路时,会把腐朽的制度放在心上,会想要从学生、从基层开始,一点一滴地改变这个咒术界。

然而这和现在的他有什么关系?

咒术界的腐烂机制,僵硬的体制,高层手中难以动摇的权力。

——这些关他屁事?

他来到这里是为了里见。他会杀戮高层,是因为他们惹他不爽了。

从头到尾都是他个人的随心所欲,从他一开始就将之称为“游戏”便能看出来。

至于他们所说的,他这么做的后果,单纯的杀戮无法扭转咒术界的现状——五条悟压根就不在乎。

“我来这里,又不是出于什么高尚的目的,谁要费心思要为咒术界谋未来啊?”五条悟大声说出了极为任性的发言。

“那你究竟为何,要动用如此血腥的手段?”

“因为——”五条悟嘻嘻笑着,一脚踩上了刚刚发言的老人脑袋上,用力碾了碾。

“老子乐意啊。”

我杀你们,我乐意。

你们能拿我怎么办?

十八岁的少年,未曾经历过挚友的叛离,也尚未体会过十年的熏陶,没有踏足教育的道路,也没有回馈他以温情的学生们。

正是在极叛逆、极率性的年纪。

甚至可以说,他连普世的善恶观,都没有完整成型。

他曾经会留在“善”的一方,会做出“善行善举”,不过是他个人的情愿,再加上身边老师同学拉着他罢了。

一个人最容易受到外界影响的年龄段,乃至于塑造了、奠定了一生性格的基础,正是青春期的这几年。

青春时期的少年们就像是白纸,朦朦胧胧对世界有了简单的认知,但却阻挡不了外界对他们渲染更深的色彩。

更别提这个人是五条悟。

在御三家成长的他,因为天生六眼而称作“神子”,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毫无底线的纵容更是惯得他无法无天。

当然,如果按原本的命运走下去的话,他也会慢慢学会“人性”,学着从神坛上投落目光,去看曾经被他忽视的“人类”。

如果五条里见……那个女人没来过的话。

五条里见的到来,把原本的命运线更改得面目全非了。

是她亲手点染了五条悟,她企图在少年的白纸上抹平自己的颜色,然而事情的发展往往不能如人所愿。

这都是因为她。

她成为了他的“偏执”。

于是未来扑朔迷离了,事情会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也好似水到渠成。

五条悟甩了甩手上的血滴,飞溅在墙壁上的深红色晕开了斑点。

他似乎是玩腻了,没再施舍给其余的高层一丁点目光,他拖着中藤家的长老,拽着他的头发晃悠了两下,仿佛要把人的脑浆给晃出来:“中藤长老,升级这只铃铛,要耗费多少时间啊?”

“这些、这些要从头开始更新咒具……需要不少的时间。”长老已经完全吓破了胆,他颤颤巍巍地说着,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

他已然深刻地意识到,这个少年就是来玩的。

他什么都不在乎。因而,他们手上掌握的筹码,引以为傲的手段,也就失去了原本的作用力。

除了顺从,别无他法。

白发少年思忖了一会儿,他张开手掌,比了个四的手势。

“那,给长老四个星期的时间,约莫一个月吧。一个月之后我来取,时间够不够?”

够才怪了!

中藤长老眼睛都瞪出了血丝,但看着少年俊秀的面容,瞳里不见底的笑意,他愣是没敢吭声。

“没说话,我就当默认了。那就说好了,中藤长老就借我用一个月~”

少年音里掺了愉快的情绪,五条悟拍了拍手,揪起中藤长老的衣领子,在众目睽睽下说了声“拜拜”,接着便使用术式,瞬移消失。

良久的死寂过后,遍地疮痍的会议厅内,才响起了几声闷响,是一些高层老人再也支撑不住,腿软跪地的声音。

他们发布命令的声线都在发抖:“快……快派人联络外界,收拾现场,追踪犯人……”

“颁布五条悟的通缉令,但这里的信息不能对外暴露,派来现场的只能是亲属心腹……”

被咒力丝缝贴合的大门终于松动,灌进了呼啦啦的冷风,吹散了空气里凝滞的血气,同时又把这股腥味带得更远。

当高层的心腹下属姗姗来迟,目睹到惨烈的场景时,登时惊愕得忘记了呼吸,极强的视觉冲击在瞬间剥夺了他们的思考能力,大脑无法理解、无法接受。

仍然站着的只有寥寥数人,一部分人跌倒、靠在了墙壁边,剩下的人都浑身浴血,其中不乏超出人类想象的畸形人体,扭曲着被丢弃在了地上,面目狰狞,死不瞑目。

发生了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

最前方赶来的心腹下属,双手还维持着推门的姿态,但他手臂僵硬,双腿发抖,贴着门的手都在不自然地痉挛。

推开这扇门,好似推开了通往地狱的大门。

一线分隔,这边是人间,那边是黄泉。

这是一场屠杀,是属于神明的恶劣游戏。

天灾降临在了高层的头上,经此一劫,高层的人削减了三分之二,幸存下的零星几个,精神状态由于遭到长时间的折磨,也无法回归正常了。

自此以后,五条悟、五条里见……这二人的姓名,或成禁忌。

………

对于咒术界的人而言,这兴许是翻天覆地的一日,浸满了血色,充盈着绝望。

但对于整个咒术界,这不过是小小的波澜,在不久之后,又会被咒术界的机制自然修复。

咒术界上层掀起了一阵阵的混乱倾轧,脆弱的稳定被简单粗暴地破坏了,搅乱了一滩浑水的罪魁祸首仍逍遥自在。

在让人喘不过来气的争斗中,一个骇人听闻的消息惊破了天际,如瘟疫般飞速传播开来,震撼了咒术界的所有人,包括诅咒师。

在屠杀了大半个高层、犯下此等罄竹难书的罪行之后。

五条家当任家主,咒术高专二年级学生——

五条悟,宣布叛逃。

作者有话要说:这波啊,这波就叫走杰哥的路,让杰哥无路可走。

叛逃五和教师杰的世界线,这不就打出来了嘛。

里见姐姐太在意杰了,她处处防着夏油叛逃,结果杰哥没叛,被她“忽视”的悟叛逃了。

里见:就挺突然的。